赵郭正准备折身返回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亲兵一声惊呼。
“大帅!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赵郭猛地转身,果然看到王大力和赵铁牛二人去而复返,正一脸焦急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怎么回事?”
赵郭心里一喜,还以为这俩小子反悔了。
王大力勒住缰绳,他看都没看赵郭,直接冲着地上还哼哼唧唧的王忠吼道:“你他娘的!刚才给老子指错路了!”
“陆将军他们是往北边去了,你指的那个方向是东边!”
王忠被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辩解:“我……我没指错啊,他们就是往那边走的……”
“放你娘的屁!”
赵铁牛马鞭一甩,直接抽在了他的身上。
“老子顺着你指的路追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要不是我们哥俩机灵,立马返回,今天就跟陆将军错过了!”
赵郭听明白了,原来是这档子事。
他看着王忠那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心里一阵无语。
这家伙,估计是被陆沉那一戟给打懵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拒狄卫在北边,可不在东边啊!
王大力也懒得再跟王忠废话,他冲着赵郭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调转马头,和赵铁牛一起,再次朝着北边的方向绝尘而去。
赵郭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的王忠,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废物!”
……
三个时辰后,陆沉一行人正在慢慢的走着,身后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陆将军!”
“陆将军!等等我们!”
陆沉勒住缰绳,回头望去,只见两人四马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
马上那两个魁梧的身影,不是王大力和赵铁牛又是谁?
看到他们的瞬间,陆沉立马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吁——”
王大力和赵铁牛在陆沉面前猛地勒住马,两人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翻身跳下。
“将军!”
两人几步冲到陆沉马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末将王大力!”
“末将赵铁牛!”
“参见将军!”
陆沉翻身下马,亲自上前将二人扶起,重重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小子,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王大力和赵铁牛两个铁塔般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将军!”
王大力咧着嘴,想笑,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俺就知道,您肯定没事!”
赵铁牛也是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陆沉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当初在草原上,让他们带着几个弟兄南下示警,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能在这里重逢,实属不易。
“行了,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陆沉笑骂了一句,然后脸色一正,问道:“说说吧,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王大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立马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将军,您是不知道,俺们这一路,真是把几辈子的罪都受完了!”
他喘了口粗气,把积攒了一路的苦水全都倒出来。
“当初您让俺们带着弟兄们南下报信,俺们是日夜兼程,可越往南走,那些关卡的孙子们就越不是东西!”
“一个个跟瞎了眼似的,看见咱们这身军装,不帮忙就算了,还他娘的处处刁难!要不是俺们机灵,绕开了几个大城,怕是连京师的城门都摸不着!”
赵铁牛在旁边听着,也是一脸的愤恨,咬着牙补充道:“就是!到了京师城下,那帮守城的禁军更是狗眼看人低,说什么也不让俺们进!还说咱们是北狄的奸细!”
“最后还是使钱才进入的京师!”
这话说得陆沉眉头一皱。
“后来呢?”陆沉沉声问道。
“后来,俺们实在没法子了,俺们就到处找能说得上画的,最后就见到了卢老将军,俺们把草原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老将军听完,二话不说就带着俺们俩进宫面圣!”
王大力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卢顶升的敬佩。
“老将军在金銮殿上,跟那些文官吵得脸红脖子粗,总算是让陛下信了咱们的话。”
“可……可是……”
说到这里,王大力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奈。
“陛下是信了,可还是派出了十万大军北上救援拒狄卫!俺们两人也跟着大军北上,准备返回拒狄卫。”
“结果出发没多久,就碰上了乌延林的主力骑兵!一个冲锋,十万大军就散了,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俺们哥俩拼死收拢了千把号人,正不知道往哪儿去的时候,碰上了赵郭大帅。”
“赵大帅跟俺们又收拢了不少残兵,可没过几天,又让北狄人给冲了一次。”
两个铁塔般的汉子,说到这里,声音里满是颓丧。
他们不是怕死,是怕这种无意义的牺牲,怕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溃败。
“今天我们从一伙溃兵的口中得知将军您的消息,便辞别赵大帅来找您!”
“赵大帅听了,给了俺们银子,又挑了四匹最好的马,让俺们赶紧来追您!”
“总算是……追上您了!”
陆沉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想象到,这一路,这两个忠勇的汉子经历了多少绝望。
十万大军,说没就没了。
大胤的军队,真的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就在这时,赵铁牛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对了!将军!卢老将军让俺们带了样东西给您!”
他神情肃穆,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贴身的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一层层揭开,里面是一块通体黝黑的玄铁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分量十足。
正面是一个苍劲古朴的卢字,背面则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咆哮山林的猛虎。
正是太子赵珩提到过的那块,能号令卢家旧部的令牌。
陆沉点了点头,将令牌郑重地收入怀中。
这块令牌,现在比千军万马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