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如同炸雷,在狭窄潮湿的后巷里爆开,震得沈默耳膜嗡鸣!
预想中眉心被洞穿的剧痛并未传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更快、更凌厉的灰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沈默斜上方的某个角落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在半空中截住了那枚弹射而出的致命玉石碎片!
“叮!”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灰影与玉石碎片狠狠相撞!玉石碎片被巨大的动能打得偏离了方向,“噗嗤”一声斜斜地钉入沈默身旁湿漉漉的墙壁,深陷进去,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坑和几道细微的裂痕。
那截击之物也“铛啷”一声掉落在地——是一枚造型奇特、通体哑光漆黑、尾部带着稳定翼的合金弩箭!箭头闪烁着非金非玉的幽冷光泽。
沈默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噗嗤…噗嗤…”
轻微的、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声音从墙壁上传来。只见那枚被弩箭击偏、钉入墙体的微小玉石碎片,其边缘接触到的潮湿老旧砖块,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原有的色泽和质感,迅速蔓延开一片冰冷死寂的灰白色!如同瘟疫在墙体上扩散!几秒钟内,巴掌大的一块墙面就彻底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石玉!
沈默倒抽一口冷气!这碎片的力量…太恐怖了!
“别动!把手举起来!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慢慢转过身!” 一个冰冷、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威势的女声,在巷口方向响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远处混乱的警笛。
沈默猛地扭头!
巷口狭窄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那是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战术服,外面罩着一件同样质感的防水风衣,拉链拉到下颌。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被雨水打湿,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军刀,冰冷地锁定在沈默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平端着一把造型极其科幻、线条流畅的黑色复合弩,弩身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刚才那枚救命的合金弩箭显然就是它的杰作。弩箭的箭槽里,已经无声地搭上了另一枚同样漆黑的箭矢。
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同样装束、气息沉凝的男人。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面无表情,手中提着一面边缘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厚重塔盾。另一个则显得精瘦干练,眼神如同鹰隼,手中握着一把枪口粗大、结构复杂的脉冲手枪。两人呈犄角之势,将沈默所有可能的退路完全封死。
危险!极度危险!
沈默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这三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那个“警察”猎人更加冰冷,更加专业,更加…非人!他们绝不是普通的警察或救援人员!
“我…我不是…” 沈默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试图解释。他下意识地想举起手,但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沉重的麻木感,让他动作变形。
“别废话!” 持弩的女人声音更加冰冷,弩箭的尖端微微下压,精准地对准了沈默的眉心,“让你动的是右手!左手!别碰它!我看到你左手的异变了!别想耍花样!”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自己玉化的左手!
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敢再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还能活动的、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右手,举到肩膀高度。左手则无力地垂在身侧,玉化的指尖在灰暗的光线下,那冰冷的死灰色显得无比刺眼。
“目标确认,初步接触,左手出现显着玉化侵蚀,能量反应微弱但稳定。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威胁等级…暂时评估为‘可控’。” 女人对着领口一个极其微小的通讯器快速说道,声音冰冷如同机器,“‘石像鬼’小队,准备‘温和’收容。注意目标左手,避免直接接触。”
“明白,队长。” 持盾的壮汉低沉回应,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战术靴踩在积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手中的塔盾微微调整角度,盾面边缘的微弱蓝光似乎更亮了一些,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力场感。
“‘蜂鸟’就位。” 精瘦男人也移动位置,脉冲手枪稳稳指向沈默的躯干,封住他可能的反抗路线。
收容?他们要把自己抓起来?!像对待实验品一样?!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沈默!他想起那个被玉石断掌破胸而死的男人,想起污水潭里那些恐怖的碎片,想起溶洞里那毁天灭地的玉骸和血玉核心!一旦落入这些不明身份的人手中,他的下场只会更惨!他会被切片研究!或者被那些碎片彻底吞噬!
“不!你们不能抓我!那东西…那些玉石碎片…它们会…” 沈默嘶声喊道,试图后退,但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闭嘴!” 持弩的女人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冰锥,“你的废话只会加速你的死亡!不想变成外面工地里那些石像,就乖乖配合!我们是唯一能暂时保住你小命的人!”
工地石像!她果然知道!
就在沈默心神剧震、犹豫挣扎的刹那——
“轰!!!”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恐怖、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轰鸣,猛地从脚下的大地传来!整个后巷、整个街区,甚至整座城市,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地震?!
不!沈默瞬间就“感觉”到了!是溶洞!是那座庞大的玉骸!是那块嵌入“脊柱”中的巨大血玉核心!它再次爆发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愤怒!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海啸般的冰冷震颤感和邪恶意念,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直接撞入了沈默的意识深处!同时,他左手玉化的部位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热!灰白色的范围肉眼可见地向上蔓延!瞬间突破了指关节,覆盖了整个指尖,并向指腹和手背方向急速侵蚀!冰冷的玉石质感如同瘟疫,吞噬着他的血肉和生机!
“呃啊——!” 沈默抱着剧痛欲裂的头颅和疯狂玉化的左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和意念冲击而蜷缩倒地,在冰冷的雨水中剧烈抽搐!
“队长!目标能量反应急剧飙升!侵蚀速度失控!” 精瘦男人“蜂鸟”急促地汇报,手中的脉冲手枪瞬间指向沈默疯狂欲化的左手!
“压制!立刻压制!” 持弩的女人“石像鬼”队长脸色骤变,厉声下令!她手中的复合弩瞬间瞄准沈默的左臂,但并未扣动扳机,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压制点。
“吼——!”
持盾壮汉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地将手中塔盾狠狠顿在地面!盾面边缘的蓝光骤然暴涨,形成一道半圆形的、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力场屏障,瞬间将沈默笼罩在内!
力场形成的刹那,沈默感觉那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意识的邪恶意念,被强行削弱了一丝!左手玉化蔓延的速度似乎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但也仅仅是一丝迟滞!那来自溶洞深处的恐怖力量,太过庞大!淡蓝色力场如同狂风中的肥皂泡,剧烈地扭曲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
“队长!‘壁垒’力场撑不了太久!目标侵蚀源头的能量层级…超乎想象!” 壮汉咬着牙,额头青筋暴凸,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注射‘凝滞素’!快!” 石像鬼队长当机立断,从战术腰带上闪电般拔出一支造型奇特的注射器。注射器内是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银灰色液体。
“蜂鸟”立刻收起脉冲手枪,从侧面敏捷地扑向蜷缩在地、痛苦抽搐的沈默!目标——他疯狂玉化的左臂!
“别碰我——!” 沈默在剧痛和混乱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仅存的右手下意识地挥舞着,试图阻挡!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喷射声。
石像鬼队长手中的复合弩并未发射弩箭,而是从弩身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孔洞中,射出了一道几乎透明的、带着微弱电流的丝线!丝线如同活物般,瞬间缠绕在沈默挥舞的右手手腕上!
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手腕传遍整条右臂!沈默的右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无力地垂落!
“蜂鸟”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手中的注射器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扎进了沈默左臂上臂、玉化区域边缘尚未完全变色的血肉之中!
粘稠冰冷的银灰色液体被瞬间推入血管!
“呃…!” 沈默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的冰冷感,顺着注射点急速蔓延开来!这股冰冷感并非溶洞邪念的侵蚀,而更像是一种强力的“凝固剂”,它并未消除痛苦和侵蚀,而是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强行“冻结”了玉化蔓延的速度!
左手那疯狂扩散的灰白色,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滞在手腕上方约三厘米的位置!剧烈的灼痛感和邪恶意念冲击也如同被冰封,虽然依旧存在,却变得迟钝而遥远。
沈默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冰冷的雨水中,剧烈地喘息着,意识在剧痛、冰冷和强烈的麻痹感中沉浮,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被注射的部位以下,如同套上了一个沉重冰冷的石质枷锁,完全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麻木的、被异物侵占的滞涩感。
“侵蚀速度暂时抑制。目标生命体征紊乱,极度虚弱。‘凝滞素’有效时间预估…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蜂鸟”快速检查了一下沈默的状态,语速飞快地汇报。
“足够了。” 石像鬼队长收起复合弩,冷冽的目光扫过沈默惨白的脸和那只被强行“冻结”在玉化边缘的恐怖左手,“‘石像鬼’小队任务变更。放弃原定‘温和’收容程序。启动‘黑箱’协议。目标状态不稳定,侵蚀源头能量异常活跃,疑似与西北灾变点及未知深层源头存在强关联。必须立刻转移至‘零号站点’进行深度隔离和分析!”
“明白!启动‘黑箱’!” 持盾壮汉和“蜂鸟”齐声应道,动作迅捷如风。
“蜂鸟”迅速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一个折叠的、通体哑光黑色、看不出材质的立方体箱子。箱子展开后,内部是厚实的、闪烁着微弱吸光涂层的缓冲内衬。他动作麻利地将瘫软无力的沈默架起,如同处理一件危险的易碎品,小心翼翼地将他塞进了这个特制的“黑箱”之中。
箱盖合拢的瞬间,沈默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一种沉闷的、隔绝一切声音的寂静感笼罩了他。只有左臂那麻木的冰冷感和脑海中依旧清晰的、代表溶洞巨大血玉核心的狂暴感应点,提醒着他现实的恐怖。
他能感觉到箱子被抬起、移动。轻微的震动感传来,似乎是撞上了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被箱体隔绝得极其微弱。
车辆在行驶。速度很快。方向…似乎是远离城市中心?
沈默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疲惫、恐惧、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猫眼石碎了,左手被玉化侵蚀,还被这伙神秘而危险的组织抓住…他还有希望吗?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停了下来。
箱盖被打开。刺眼的白光让沈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被粗暴地拖了出来。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冰冷科技感的封闭空间。银灰色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惨白的无影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的刺鼻气味。巨大的、结构复杂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一些穿着密封白色防护服、戴着全覆盖式呼吸面罩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远处走动,对沈默的出现视若无睹。
这里就是…“零号站点”?
“带他去‘茧房’!立刻进行全身扫描和能量场域测绘!重点监测左臂侵蚀点及大脑意识波动!建立与西北灾变点及深层异常能量源的关联模型!” 石像鬼队长冰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已脱掉了防水风衣,露出里面同样质感的灰色制服,正对着一个悬浮在她面前的光屏快速下达指令。
“蜂鸟”和持盾壮汉(此刻盾牌已收起)架着虚弱的沈默,走向空间深处一个独立的、由厚重透明材料(显然不是普通玻璃)隔出的封闭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床和周围环绕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精密探测设备。
这就是“茧房”?他的牢笼?
沈默被粗暴地按在了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腕、脚踝被冰冷的合金镣铐锁住。几根带着吸盘的导线被贴在他的额头、胸口和那只恐怖的玉化左臂上。一台巨大的、如同眼球般的环形扫描仪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发出幽幽的蓝光,将他全身笼罩。
“嗡…”
扫描仪启动。冰冷的蓝光扫过身体,带来一种被彻底窥视的寒意。沈默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比在溶洞时更加狂暴、更加清晰、更加充满毁灭意志的冰冷震颤感,猛地从沈默的脑海深处炸开!这一次,不仅仅来自溶洞的血玉核心!还夹杂着西北方向工地灾变点血玉碎片失控的混乱波动!
同时,他那只被“凝滞素”强行冻结的左手,玉化的边缘处,灰白色的玉石肌肤下,毫无征兆地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流动的暗红光泽!仿佛被远方同源的力量所唤醒!
“警报!警报!目标体内及体外关联异常能量源出现高强度共鸣!能量层级突破阈值!‘茧房’屏蔽力场受到干扰!”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内骤然响起,红光疯狂闪烁!
“什么?!” 监控光屏前的石像鬼队长猛地转身,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队长!扫描数据显示!目标左臂侵蚀点内部…正在形成微型的能量涡流!它在…吸收和转化我们探测器的能量!它在…试图突破‘凝滞素’的封锁!” “蜂鸟”看着手中一个便携式探测器的读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压制!启动最高级别能量抑制!” 石像鬼队长厉声嘶吼!
“茧房”内,几根粗大的、闪烁着刺眼白光的能量导管从墙壁中伸出,如同巨蟒般缠绕向金属床上沈默的左臂!强大的能量场瞬间生成,试图强行压制那玉化手臂内部的异动!
“呃啊——!” 沈默发出痛苦的嘶嚎!左臂如同被投入了熔炉和冰窟的夹缝,极致的灼热和冰冷在“凝滞素”的冻结层下疯狂撕扯对抗!那被压制的邪恶意念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在他意识中发出狂暴的咆哮!
就在这混乱和痛苦达到顶点的瞬间——
沈默被强行固定在金属床上的头颅,因为剧痛而无意识地扭向一侧。
他的目光,透过“茧房”厚重的透明墙壁,无意间扫过了外面巨大空间深处、一个被多重力场隔绝的独立高台。
高台上,静静地悬浮着几件被特殊力场禁锢的物品。
其中一件物品,瞬间攫住了沈默全部的注意力,让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是一只断掌!
一只从腕部被整齐切断的灰白色玉石断掌!断口处覆盖着暗褐色干涸血痂!五指箕张,指尖打磨得异常尖锐!
正式…那个在工作室里破胸而出、杀死神秘男人的那只恐怖玉石断掌!
它…竟然被这个组织…收容在这里?!
而更让沈默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
在那只被禁锢的灰白玉石断掌旁边…悬浮着的另一件物品…
赫然是…一截灰白色的、冰冷的…玉石断指!
断指的形态…切口…材质…
与他当初在电梯暗格里遭遇的、最后被夹断在盖板外面的那一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