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卷
第1章 血月将临
黎明前的长安城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消失了。
林悦一行人潜伏在皇城西侧的槐树上，枝叶间渗出潮湿的腐木气息。
\"守卫比昨天增加了三倍。\"凌风压低声音，剑鞘上的黑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刻意将右手藏在袖中——那道黑纹已经蔓延到手腕，像活物般微微搏动。
小竹突然捂住胸口，竖瞳不受控制地收缩成线。
\"地底...有东西在唱歌...\"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树皮，渗出暗红色的血珠。
老石从怀中掏出三张皱巴巴的符纸，李淳风遗留的朱砂符文已经褪色。
\"寅时三刻是守卫换岗的空档，但只有二十息时间。\"
逸尘指尖凝聚出一缕清风，却在触及宫墙的瞬间诡异地扭曲消散。
\"不对劲，皇城的结界被人改造过...这不是道家的法术。\"
林悦凝视着掌心星辰之石，原本黯淡的晶体内部突然浮现血丝状纹路。
距离月蚀还剩两个时辰，石头却提前开始共鸣。
宫墙阴影里突然传来皮革摩擦的细响。
十二名金吾卫迈着完全同步的步伐走过，他们的盔甲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
\"那些不是活人。\"凌风肌肉绷紧，\"是披着人皮的傀儡。\"
最末位的金吾卫突然扭头，头盔下露出半张腐烂的狐脸。
老石差点惊呼出声，被逸尘及时捂住嘴。
狐脸金吾卫的鼻子抽动着，突然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举起长戟。
千钧一发之际，皇城内传来三声凄厉的鸦啼。
所有金吾卫立即转身，迈着机械的步伐朝声源处集结。
\"有人在帮我们？\"小竹疑惑地望向宫墙深处。
林悦却盯着星辰之石——那些血丝组成了一个清晰的箭头，指向东北角的冷宫。
冷宫残破的屋檐上，蹲着个怀抱琵琶的红衣女子。
她的裙摆下伸出六条毛茸茸的蜘蛛腿，正有节奏地轻叩瓦片。
\"是上次那个蜘蛛精！\"老石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符纸。
女子突然转头，涂着胭脂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凌风的剑刚出鞘三寸，蜘蛛精的琵琶弦就缠住了他的手腕。
\"别急着动手呀~\"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人家可是来报恩的~\"
弦丝震动间，众人脑海中浮现出画面：三天前的雨夜，这名蜘蛛精被影盟的触手追杀。
是小竹体内泄露的气息惊退了触手，才让她侥幸逃生。
\"丑时说（凌晨一点）地宫门开。\"蜘蛛精的复眼闪烁着幽光。
\"但里面等着你们的可不只是影盟...\"
她突然噤声，六条腿同时绷直。琵琶弦毫无预兆地断裂。
冷宫地面渗出黑色油状物，瞬间将她融化成一副空荡荡的红衣。
星辰之石突然变得滚烫，林悦的手掌被灼出焦痕。
东北角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个直径丈余的青铜罗盘。
罗盘中央的司南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小竹。
她胸口的符文突然亮如烙铁，映照出罗盘上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
\"这是...商周时期的金文？\"逸尘眯起眼睛辨认。
\"非人非鬼者，可通九幽...\"老石念到一半突然脸色煞白。
凌风突然拔剑斩向小竹身后！
剑锋与某种无形之物相撞，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小心！是'倥偬'！\"他剑势不停，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专门啃食记忆的幽冥之物，它们能闻到'容器'的味道！\"
小竹脚下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伸出无数黑色手掌。
林悦急忙催动星辰之石，蓝光却只逼退了部分黑影。
\"用这个！\"逸尘抛出一把青铜算筹，落地成阵。
黑影触碰到算筹立即发出婴儿般的啼哭，但更多的倥偬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老石咬破手指在胸口画出血符，体型暴涨至一丈多高。
他抓起整块地砖砸向黑影，却发现砖石直接穿过了它们的身体。
\"物理攻击无效！\"凌风的剑招越来越快，额头渗出冷汗。
那道黑纹已经蔓延到肘部，每次挥剑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小竹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它们在吃我的记忆...我看到好多陌生的画面...\"
林悦注意到青铜罗盘正在下沉！
她不顾危险冲上前，徒手扳住罗盘边缘。
触碰到罗盘的瞬间，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她看到白衣女子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看到小竹被黑衣人从襁褓中夺走...
最骇人的是，她看到凌风——准确说是长着凌风脸孔的某个存在——站在血池中央微笑。
那个笑容让她毛骨悚然，与影盟主人临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林悦！\"凌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倥偬已经爬满她的小腿，正在吞噬关于星辰之石的记忆。
危急关头，小竹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
她胸口的符文完全亮起，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纹路。
所有倥偬同时僵住，接着像被无形之手攥住般扭曲变形。
小竹的竖瞳完全变成金色，抬手做了个撕扯的动作。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上百只倥偬被同时撕成碎片。
但胜利的代价显而易见——她皮肤上的金纹又蔓延了一大片。
青铜罗盘终于完全升起，露出下方幽深的甬道。
腐朽的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隐约能听到深处传来的铁链碰撞声。
\"我打头阵。\"老石点燃火折子，却被突如其来的阴风吹灭。
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人脸皮制成的灯笼。
凌风剑上的黑纹突然剧烈蠕动，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你们...先走...\"他艰难地控制着右手不让它握剑。
林悦刚要上前，却见凌风突然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左肩！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那些黑纹像被烫到般暂时退缩。
\"快走！\"他嘴角渗出血丝，\"它在控制我...\"
话未说完，他的右眼突然变成纯黑色，对着最近的逸尘挥出一剑。
逸尘仓促闪避，仍被剑气划破前襟。
藏在怀中的算筹散落一地，在青石板上摆出个诡异的\"囚\"字。
小竹突然扑向凌风，双手按住他太阳穴。
她皮肤下的金纹顺着接触处流向凌风，与黑纹展开激烈争夺。
\"找到...祭坛...\"凌风在清醒的间隙嘶吼，\"破坏...核心...\"
他的左眼血丝密布，右眼却漆黑如墨，看起来骇人至极。
甬道深处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三丈高的青铜巨人走出黑暗，它胸口镶嵌着正在搏动的血肉核心。
\"擅闯归墟者，诛。\"巨人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开口。
它抬起左臂，手掌中央裂开个布满利齿的圆洞。
老石怒吼着冲上前，血符在皮肤表面亮起红光。
他的拳头与青铜巨掌相撞，冲击波震碎了数十盏人皮灯笼。
逸尘趁机拾起算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天地为盘，众生为子——起阵！\"
算筹悬浮在空中，组成八卦图形困住巨人右脚。
但巨人只是顿了顿，就轻易扯碎了光阵。
林悦的星辰之石突然自动浮起，射出一道蓝光击中巨人胸口。
血肉核心被照亮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分明是一颗放大的人类心脏！
心脏表面布满凌风剑上那种黑纹，正在有规律地收缩膨胀。
更可怕的是，它跳动的声音逐渐与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同步。
小竹突然松开凌风，转身面对青铜巨人。
她张开嘴，发出一串晦涩的音节，竟与巨人胸口的黑纹产生共鸣。
巨人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胸口心脏的搏动开始紊乱。
凌风趁机夺回身体控制权，挥剑斩向自己右臂！
\"不要！\"林悦飞身撞开他，剑锋擦着脖颈划过。
她趁机将星辰之石按在凌风剑柄的黑纹上。
蓝光与黑雾激烈交锋，最终在剑身上形成僵持的太极图。
凌风趁机将剑插入青铜巨人的脚背，黑纹顺着剑身流向巨人。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巨人与黑纹接触后突然跪地臣服。
它胸口的心脏疯狂跳动，表面黑纹组成个模糊的人脸。
\"主上...恭迎...归来...\"巨人的声音变得谄媚而扭曲。
它伸出巨掌，竟是示意众人站上去。
甬道深处再次传来铁链声，这次还夹杂着液体滴落的回响。
小竹皮肤上的金纹突然开始灼烧，她痛苦地蜷缩起来。
\"它在召唤我...\"她指着自己胸口，\"两个...都在召唤...\"
林悦望向幽深的甬道，突然明白所谓的\"归墟\"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不是地理上的深渊，而是所有\"容器\"的最终归宿。
而他们正在主动走向陷阱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