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轰然倒塌的巨响,尚未完全平息。
喊杀声、灵力碰撞的轰鸣,自破碎的院墙外传来,震耳欲聋。
显然,秦府的高手与影堂的余孽,已在别处展开了更为激烈的厮杀。
“枫小兄弟!此地不宜久留!随我突围!”
一名身着秦府供奉服饰的中年男子,身形矫健,冲至枫余烬身旁。
他身上带着几处血迹,显然也经历了一番搏杀。
此人正是方才带队冲入的秦府三境圆满供奉,姓李。
李供奉一掌拍散一名试图靠近的影堂喽啰,沉声喝道。
枫余烬咬牙,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点了点头。
他知道,此刻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
“多谢前辈!”
他声音沙哑,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一阵踉跄。
伤势太重了!杜明那一掌虽未直接命中,但反震之力也让他五脏六腑受创。
李供奉眉头一皱,一把扶住枫余烬的胳膊。
“抓紧了!”
他低喝一声,另一只手长剑挥舞,剑光如匹练,逼退数名冲上来的影堂弟子。
“保护枫小兄弟,杀出去!”李供奉对着身后几名秦府护卫下令。
“是!”
数名秦府护卫立刻将枫余烬护在中央,结成一个小型的战阵。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影堂的抵抗异常顽固,显然杜明的逃脱,并未让他们完全丧失战意。
“噗!”
一名秦府护卫为了掩护枫余烬,后背被一名影堂妖人偷袭,长刀贯穿。
那护卫闷哼一声,却死死拖住了敌人,为枫余烬争取了一线生机。
“走!”李供奉目眦欲裂,拉着枫余烬,猛地向前冲去。
他手中,死死攥着那冰冷的玉瓶,这是他如今仅剩的希望!
九阴玄芝被毁的痛,深入骨髓。
千年冰蚕丝线索近乎断绝的绝望,让他几欲疯狂。
“影堂!杜明!我枫余烬若不死,此仇必报!”他在心中怒吼。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
在李供奉和数名秦府护卫的拼死掩护下,他们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
冲出了那片混乱的战场,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
枫余烬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他强撑着一口气,跟着李供奉等人,向着城外一处隐秘的所在疾行。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被树林环绕的别院。
别院外,早有秦府的人接应。
“李供奉!枫小兄弟!”
“快!快扶枫小兄弟进去!”
枫余烬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只觉得耳边人声嘈杂。
他紧握着手中的玄阴引和兽皮残卷,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踏入别院大门的瞬间,那股强撑的意志终于消散。
眼前一黑,枫余烬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枫小兄弟!”李供奉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快!请最好的医师!”
也不知过了多久,枫余烬在一片混沌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伤势极重……五脏六腑皆有震荡,经脉也有损伤……”
“尤其是心脉,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如千钧。
身体像是散了架一般,每一处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岳爷,枫小兄弟的伤势,我已经用最好的丹药稳住了。”
“但后续的调养,恐怕需要不少时日。”
秦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凝重:“务必全力救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库房取。”
“是,岳爷。”
脚步声远去,房间内似乎安静了下来。
枫余烬费力地睁开一丝眼缝,模糊的视线中,是素雅的床幔。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水……水……”他喉咙干涩,发出微弱的声音。
“余烬哥!你醒了?”
一个惊喜又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只柔软的小手扶起了他的头,微凉的杯沿凑到了他的唇边。
甘甜的清水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和喉咙,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床边的人。
是枫澈。
少女的眼眶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中充满了担忧与自责。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却显得有些憔悴,显然是守了许久。
“枫澈……你怎么在这里?”枫余烬声音依旧虚弱。
“我……我听说你出事了,就求秦岳叔叔带我过来。”
枫澈声音哽咽,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你去查什么货物……你就不会……”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枫余烬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枫余烬看着她自责的模样,心中一暖,又有些不忍。
他想抬手安慰她,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
“不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了。”
他轻轻说道,每一个字都牵动着胸口的疼痛。
秦岳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到枫余烬醒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醒了就好,好好养伤。”秦岳声音温和。
他看了一眼枫澈,叹了口气:“这丫头,从你送回来就一直守着,饭都没好好吃。”
枫澈闻言,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小声道:“我担心余烬哥……”
枫余烬心中感动,却也更加沉重。
他想起了被毁的九阴玄芝,想起了那被撕裂的兽皮卷轴。
修复父亲经脉的希望,似乎……彻底破灭了。
千年冰蚕丝的线索,也断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他如坠冰窖。
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变得一片死寂。
“玄芝……没了……”
“线索……也断了……”
枫澈和秦岳都听到了他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与同情。
秦岳沉声道:“枫贤侄,事情的经过,李供奉已经告诉我了。”
“影堂设下如此毒计,九阴玄芝被毁,非你之过。”
“那玄阴引和残破的兽皮,我已经让人妥善保管。”
“你先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枫余烬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床顶,眼神空洞。
从长计议?还有什么可计议的?
父亲的伤,等不了太久。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识海中,且慢的声音悠悠响起。
“小子,莫要如此消沉。”
且慢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温和。
“九死一生都闯过来了,这点打击就承受不住了?”
枫余烬心中苦涩:“前辈,玄芝没了,冰蚕丝的线索也几乎断了,我……”
“玄芝虽毁,但并非全无希望。”且慢打断了他。
“你忘了,那玄阴引还在。”
枫余烬一怔:“玄阴引?”
“不错。”且慢道:“那玄阴引,乃是催生九阴玄芝的关键之物,其内蕴含的魔气与阴寒之力,与九阴玄芝同源而生。”
“虽不能直接替代玄芝修复经脉,但或许……能从中找到压制甚至炼化你父亲体内那股魔气的方法。”
枫余烬闻言,黯淡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微光。
压制?炼化?
“这……这可能吗?”他有些不敢相信。
“事在人为。”且慢道,“那玄阴引非同寻常,其中奥秘,值得探究。”
“还有那半截兽皮卷轴。”
“虽然只剩一小部分,但既然千年冰蚕丝对其有感应,便说明其上记载的东西,与冰蚕丝必然有所关联。”
“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比完全没有要强。”
且慢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注入了枫余烬几近干涸的心田。
是啊,玄阴引还在,兽皮卷轴也还有一小部分。
虽然希望渺茫,但终究不是绝路!
“前辈……我明白了。”枫余烬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光彩。
他不能放弃!
为了父亲,为了枫家,为了自己!
他必须振作起来!
“秦岳叔叔,”枫余烬看向秦岳,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我想看看那玄阴引和兽皮残卷。”
秦岳见他神色恢复了些,心中稍安。
“好,我这就让人取来。”
他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声。
枫澈在一旁,看着枫余烬的变化,虽然不明白他和谁在“说话”,但见他重新振作,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她默默地为枫余烬掖了掖被角,眼中依旧带着担忧,却也多了一丝期盼。
余烬哥,一定可以的。
很快,一名秦府的下人,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那个冰冷的玉瓶,以及一小角焦黄的兽皮。
枫余烬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先拿起了那瓶玄阴引。
玉瓶入手,一股熟悉的阴寒气息传来,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与之前在暗格中感受到的并无二致。
他凝视着玉瓶,心中思绪万千。
这东西,真的能找到克制魔气的方法吗?
随后,他又拿起了那一小角兽皮。
残卷大约只有巴掌大小,边缘是被强行撕裂的痕迹,很不规则。
上面的纹路和图谱,也只剩下了一小部分,显得残缺不全。
千年冰蚕丝的灼热感应,此刻从怀中传来,依旧微弱,但确实存在。
枫余烬仔细端详着残卷上的图案,那些古老的线条,仿佛蕴含着某种未知的秘密。
“这兽皮上的记载,似乎是一种……阵法?或者某种器物的构造图?”
他轻声自语,眉头微蹙。
仅凭这一小部分,实在难以判断其全貌。
“小子,静心凝神,尝试用灵力探入那玄阴引,仔细感应其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