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蕾她们去了许甜家,干妈不在家,她们也没在外面的院子里搭桌子,而是鬼鬼祟祟地躲进了许甜的卧室,准备一起拆信看纸条。
跟余蕾想的不一样,信笺纸条上写得并非全是情书,更多的是同学录的毕业赠言,有感谢、有祝福、有离别感怀。
哦,还有李艳的道歉信,说实话,余蕾早就忘了信中的那些龃龉,没想到李艳还记得这么清晰。
一看就没好好学习。
当然,也有情书。
余蕾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
只是这个年龄的少年写的情书还很稚嫩,唯一一封写得好点儿的,还没有署名。
余蕾看得脚趾头都要抠穿鞋底了,偏两个小姐妹看得津津有味。
还好大家都有,谁也别笑话谁。
三个小姐妹笑闹了一阵,谈当下,说未来。
聊着聊着,外面响起嘈杂之声。
“是干妈回来了么?”几人听见声音,手忙脚乱的把信纸捡好。
结果,外面的声响却越来越大,听着也越来越不对劲。
“春兰,老三走了有这么久了,你再找,我们许家也不拦你,但是,这个房子是老三在外打工挣钱修的,是我们许家的房子,你是肯定要让出来噻。”
许甜把里屋的门打开,那道骂骂咧咧的嗓音就清晰地传了进来,是许甜的大伯娘。
许甜脸色一变,就要冲出去,被余蕾拉住,小声道:“再听听”。
啥都不知道,冲出去怕是弄巧成拙。
刘春兰早已习惯这人的胡搅蛮缠,却仍然忍不住生气,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没有再找,我就守着我家甜甜,不会再嫁,也哪儿都不会去!”
许大嫂瘪瘪嘴,寡淡的脸上满是刻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不在外面勾勾搭搭,哪个会说你?!你现在赖着不走,莫不是想趁我们不注意把房子卖了,跟野男人跑?那到时候,我们许家到哪里去说理?!”
“我没有!大嫂你莫在这里胡说八道!”刘春兰气得眼睛通红,声音都开始发抖,却嘴笨得只会重复那两句话。
“哎呀,你装啥子嘛装,我们又没说你不能找,装给哪个看嘛,”许大嫂眼白一翻,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妯娌,长得就像个狐狸精,都要四十的人了,腰身还跟大姑娘一样。
嫉妒让她说出的话更显尖酸,“你要找就找,只是莫在我许家的房子里找!”
许春兰听出不对劲:“大嫂,你到底是啥子意思?”
“我啥子意思,你一天不守妇道,在外面勾搭野男人……”
许大嫂还要再说,就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不准欺负我妈妈!”
余蕾一个没拉住,许甜冲了出去。
好吧,其实她也不想拉,她自己的拳头都是硬的。
拉着杨萌,两人干脆也走进了堂屋。
刘春兰都惊呆了:“甜甜,小蕾,小萌,你们怎么回来了?!”
今天不是学校请吃饭吗?
她以为她们都在学校,这才让大嫂进门……
她们听到了多少?
刘春兰只觉得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浑身冰冷,那些她听了都脏耳朵的话,孩子们听了……
那头许大嫂被推得一个趔趄,先是一惊,再一看,更是一怒,指着许甜骂道:“你个小娼妇,敢推老子!跟你妈一样的贱货……”
刘春兰闻言,不知道哪里来生出来一股力气,操起桌子上的鸡毛弹子,对着门口仿若泼妇骂街的人,就是几棍子打下去。
“乱说,我叫你乱说!”
“哎呀,妈呀!要打死人了!”
夏天穿得少,许大嫂被打得痛呼出声,一边拿手挡,一边往门外跑,“刘春兰,你个烂货,你疯了!”
“滚!不准在我家乱说话!”
许大嫂跑出院子,脱离了挨打范围,越想越不甘,骂出的话越发难听,各种人体器官从她嘴里乱飞,慢慢的,就有好事的人围了上来。
刘春兰把大门一关,将孩子们往屋里赶,“别听她的,咱们到里屋去。”
余蕾如何看不出她的故作坚强,只是她就算再有武力,也没办法像在学校教训李强一样,打人出气。
毕竟,那是许甜的长辈。
虽然有些人不配为长,但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屋里,刘春兰给几个孩子倒了水,又问了些学校的事情,大家知道这是妈妈\/干妈在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不想让她难过,余蕾和杨萌捡了些有趣的说了,但都干巴巴的。
许甜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
杨萌有些坐立难安,余蕾何尝不是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问,但估计问了,干妈也不会跟她说实话吧,毕竟,往日里,干妈连一个字都不曾和她们提起过。
如果不是今天她们悄悄回来,干妈不知情,估计她们都看不到这样一出。
妈妈说干妈她们孤儿寡母不好过,今天,余蕾才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该怎么办呢?
“砰砰砰!!”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余蕾坐在里间,仿佛都能感受到门板的震颤。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弟妹,你把门打开,妈来了!”
刘春兰身子一颤,下意识要去开门,却被许甜拉住,余蕾注意到,许甜的手都在抖。
外面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竟好似洪水猛兽,吓得母女俩面无血色。
最终,还是刘春兰安抚地拍拍许甜的手,然后吸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了门栓。
门栓打开的一刹那,木门就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刘春兰被推得一趔趄,余蕾眼疾手快,在身后一把扶住她,这才没摔倒。
看着眼前浩浩荡荡走进来,犹如土匪进村的一群人,余蕾懂了妈妈说的那句:人善被人欺,许家那群叔伯兄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许老大和许老二径自在屋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许大嫂扶着一个老太太进来,坐在了堂屋正中,正是许甜的奶奶。
许老太一进屋就看向刘春兰,眉头紧皱,脸上的沟壑更深:“你又发啥子疯,清天白日的,你打你大嫂干啥子?”
刘春兰抖着唇,还未开口,许甜抢先道:“是大娘她先骂我们,我妈妈才打她的。”
许老太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许甜的存在,眉头皱得更紧:“大人说话,你插啥子嘴,眼里还有没得长辈?”
刘春兰一把将女儿护在身后,对着身后三个孩子扯起一抹笑:“你们先进屋耍,等会儿再出来哈。”
许甜执拗地不肯走,刘春兰将祈求的眼光看向余蕾,余蕾叹口气,示意杨萌,拉着许甜进了里面的小屋,然后虚掩上门,三颗小脑袋叠罗汉般透着门缝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