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川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正起身说些什么,却被我玩儿领带的动作扯到,他干舔了一下唇角,手掌按在我的发顶胡乱揉搓两把。
又突然用指尖挑起我的下颌,迫使我抬头看他,自己却别扭地别开脸清了清嗓子:
“得,小叔这记性跟漏了底的茶壶似的,”他指腹又点了点我手里缠绕的领带。“下回再给我们小狐狸忘了,您就直接拿这领带给我栓腰上成不?”
我把他的领带用两根手指转着圈儿,脑子里是给他拴腰上的画面儿,撅起的嘴忍不住抿嘴着闷笑的应着声。
“嗯。”
裴时川见我这应该是被哄好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嗯。”他学着我的样子,“活祖宗。”
我慌忙伸手拯救我的脸,他趁机拯救他的领带。
一时间,我们这边又是一片岁月静好。
而远处,纪北年站在阴影里一直暗自窥视着这边的动静,家主扳指不自觉的在掌心碾出一圈红痕。
但他没有过来,只依旧时不时的跟人寒暄几句,又时不时的装作漫不经心的往这边瞥上
几眼。
直到宴会结束前。秦野和裴时川两个基本就都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陪着我了,偶尔某个人要去做什么,也是一定会留一个在我身边的。
期间高雅琴也来找过我,她问我的现状,又问我的喜好,但更多的是跟我提起我们的母亲姜邱珍。
她说母亲是多么善解人意,说母亲是多么温柔体贴,说她与父亲纪宸是如何相爱,说她跟母亲的日常。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没什么触动。在我的概念里。别说本身就并没有被阿月和姜安宁灌输过情感类的程序灌输,就是有,其实她们俩对父母的概念也是模糊的。
在她们俩为数不多的相关记忆里,姜安宁从未真的见过父母,而“父母”二字通常伴随着的,是纪北年冰冷的斥责与惩罚。
所以,在我的认知里,父母是姜安宁记忆中导致她被纪北年记恨和苛待的存在。似乎也是她苦难的源头。
要说姜安宁有没有憧憬过父母,怎么会没有呢,记忆里,姜安宁上一年级那个星期时,老师让互相讨论他们心里的父母和跟他们相处的故事。
有的同学说自己的父母是温柔的,有的说是严厉的,只有她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别人说起自己的爸爸妈妈带他们去哪儿玩儿了时,她却只有一句,我爸爸殉情去了。
年幼无知的孩子们不懂殉情的残酷,问着她那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妄想话,背了那么多书的她,认知也在被动扰乱着,原来殉情的人还能回来的吗?那一定是书上说错了。可他们甚至开始互相争夺着殉情的专属权,“下个星期我爸也说会带我去殉情。”
“我爸早就带我去殉情过了。”
“……”
直到某个高声呼喊的声音引动了老师,这场荒诞的攀比才算结束。可同样结束的还有在老师竭力解释下的幻想破灭。
哦,错的不是书,是自己。
高雅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母亲的事,那些有关母亲温柔善良的剪影,在我听来却像翻阅别人的相册。
当她含泪说她很想妈妈,又问我是否想念爸爸妈妈时,我陷入了沉默,我知道想念是什么滋味的。因为秦野教过我。
可自我接触世界以来,也基本都是跟秦野在一起,我对爸爸妈妈的印象就只有早年姜安宁在江婶手机里见过的模糊人影,我不懂我为什么要想念两个甚至记不清楚轮廓的陌生人,也不懂她的欲言又止,更不懂她为什么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