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要增派人力?这有必要吗?大人,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再说,肖恩自己也承认,配合我们是最佳选择。
他说得对啊,他都懂这个理儿,怎么会反悔?这样做对他没半点好处。”
笵贤冷哼一声,目光凌厉:“这种人的承诺,最好全当耳边风。”
王起年愣住,不由自主看向枚橙安,随后抓抓脑袋问:“这是啥意思?”
枚橙安笑着开口:“肖恩入狱前就是个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且不安分的人,即便关押多年,你以为他真会改邪归正?瞧瞧他的眼神,除了怨恨与狡黠,还有种令人不安的敏锐和强烈的欲望!若他只是求自由,或许还会配合我们。
但他这般欲壑难填之人,绝不会甘于现状,总会觊觎更多。
指望他安分守己根本不可能,他必会伺机脱身。”
笵贤接口道:“他在监察院的牢房里动弹不得,毫无逃脱之机。
但这次长途北行,他的脱逃机会数不胜数,随行护送的人手远远不足。
所以我们既要保证他不死,又要尽可能降低他的威胁力,减少逃跑可能。
防笵工作必须更周密,毕竟没人清楚他到底保留了多少实力,只能步步为营!”
枚橙安忽然低哼一声,兴致盎然地道:“嘿,你想想,肖恩当年可是九品巅峰的高手,若非陈院长突袭擒获并用特殊药物侵蚀经脉,他会不会已成大宗师?”
笵贤沉吟片刻,啧啧称奇:“确实难讲。”
王起年惊呼一声,挥手示意大家暂停。
“先别提大宗师的事了,我还是搞不懂,他为何要逃跑呢?有野心和我们合作也没冲突呀,想得到什么,回北齐后找北齐皇帝谈不就行了?谈判又不影响我们。”
枚橙安与笵贤相视而笑。
王起年左右张望,不明所以。
枚橙安笑着摆手让他别急,又向笵贤招招手示意他解答。
笵贤耸耸肩,笑道:
老王,你好像刚才没太留意我们聊肖恩的事。
你家少爷之前已表明,如今的北方,已不是当年让肖恩效力多年、甚至因此入狱的北魏,而是北齐。
尽管北齐战家的老帅战清风与肖恩交情深厚,但时代变迁,肖恩被囚禁多年,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北边是否会接纳他。
若北齐觉得他仍有利用价值,或许会善待他,可这又有何意义?连肖恩本人都不确定。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能预料结果?北齐当前局势未稳,让一位前朝重臣重新立足,除非北齐做出不明智之举。
王起年大致理解了,如今北齐态度未明,肖恩自然不敢轻信,这风险太大。
问题稍作澄清后,王起年迅速有了新疑问:“既然北齐无意重用他,为何还要费力将他接回来?图什么呢?”
笵贤心想北齐可能是想从肖恩口中套取机密,但他开口时却说:“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庄墨韩,也可能是为了北齐的大将军上杉虎,都有可能。”
王起年恍然大悟,这两人在北齐地位重要,确实有此可能。
想明白后,他不再纠结,转而询问下一步:“那么,肖恩若想逃,会在何时何地动手?”
枚橙安看了看马车,沉思片刻后表示:“出境前动手最佳,一旦进入北齐境内,即便逃脱,责任就会落在北齐身上。”
王起年思考后回应:“既然我们对北齐也没信心,他还顾虑这些做什么?”
笵贤笑着接过话:“他逃是为了保命,与北齐周旋时保护自己,并非与北齐为敌。
他的最终目标,定是让北齐承认他的身份。
所以,他绝不会损害北齐利益。”
听完这话,枚橙安也笑了,两人低声交谈在凉棚内回响,王起年瞬间领悟,便不再多言。
片刻后,枚橙安站起,环视二人一眼:“该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赶路。”笵贤与王起年点头起身,端着食盒,走入客栈。
不多时,被严密监守的马车内,昏迷已久的肖恩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迷离,情绪复杂:痛苦、疑惑、不安交织,还隐约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他心中惊愕,难以置信地感到体内多年维持的某种平衡似在松动。
这种感觉很微妙,稍纵即逝,他分辨不清这是错觉还是现实。
眉头紧锁沉思一阵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依旧满是痛苦,因药效过于剧烈。
京都,郭府。
得知赵大到来,郭宝坤顾不得穿衣,披着外套、拿着剑、提着靴子急忙出门。
途中正巧遇到准备前来汇报情况的赵大。
赵大见郭宝坤神色紧张,无暇贤谈,径直汇报:“少爷,人都已到齐。”
郭宝坤脚步不停,侧目看他,语气夹杂埋怨与欣慰:“终于来了,备马,立刻追赶。”
话音未落,两人擦肩而过。
赵大以为他有急事,忙喊道:“等等,我去叫人!”
城门已然紧闭。
听闻此言,郭宝坤脚步微顿,回头看他,露出困惑。
“啊?”
稍愣片刻,他恍然大悟,“哦,这样。”说完转身缓步折返,姿态渐趋从容。
至赵大近前,郭宝坤将腋下衣物掷给他,“拿着。”
赵大接过,顺手压低衣衫以防遮挡视线,又取过递来的剑。
郭宝坤提靴前行几步,置于地面,倚靠廊边栏杆,目光落在赵大身上:“明日出城。”
赵大笑意盈盈:“少爷,这才对。”
蹲身系靴时,郭宝坤忽有所思,抬头看向赵大,语带兴奋:“刺客在哪?快让他们过来让我瞧瞧。”
赵大表情略显僵硬:“在城外,明日……出城会合。”
郭宝坤脸色骤沉,思索间迅速穿妥靴子,疑问道:“为何不来城内?”
赵大干咳一声:“带的东西……有点麻烦,进不了城。”
郭宝坤双眸一亮,凑近低问:“是武器?”
赵大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也不是,大人明日出城自知。”
郭宝坤歪头眯眼,冲他展露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唔……好,好的。”
一夜平静度过。
次日清晨,城门外喧嚣渐起: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买菜啦,新鲜蔬菜。”
“香甜美味,吃了还想吃。”
“别急,一个一个称。”
郭宝坤怔怔凝视一辆装满蔬果的板车后方,伍名相貌古怪的汉子正招揽路人。
他的思绪紊乱,一时未能理清头绪。
身旁赵大却神情轻松,笑意挂在嘴角:“这几位……就是你说的那些?”
赵大轻笑点头:“没错,少爷。”
“你真觉得他们行?”
“少爷放心,昨日我不是说了吗?他们绝不会让您失望。”
“那为何现在在这儿卖菜?”
赵大压低声音笑道:“这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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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宝坤环顾泗周,压低声音,却难掩愤怒。
“真是让人头疼!”
赵大眉头紧锁,用力按住他的手臂。
“等交易结束后再说。”
察觉到郭宝坤又要发作,赵大连忙换上笑容,柔声劝慰。
“一切等交易完成后处理,少爷莫急。”
郭宝坤闻言,果然平静了些,不满地轻哼一声。
赵大笑盈盈地拉起他的手,指向远方。
“少爷,那边。”
郭宝坤顺着看去,冷淡地问。
“看什么?”
“那辆车上装满蔬菜的大布袋,看见没?”
“看到了,有何贵干?”
“是为你备下的。”
“为何给我送菜?我又不缺吃的。”
“莫急,吃菜不妨碍大事。”
赵大注意到周围无人注意菜车,便吹了一声口哨。
黎明时分,菜摊旁的商贩听到声响,纷纷看向来者。
见到华服的郭宝坤,误以为是雇主,立即站直身体,堆满笑意。
郭宝坤皱眉瞧着这些人的表现,无奈又厌烦地叹息。
赵大见郭宝坤没表态,用手指了指菜筐里的布袋,示意商贩们靠近。
众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拎着布袋围上来。
赵大举起布袋,展示其中的内容。
郭宝坤审视着这些外貌不同的商贩,略感尴尬,正想移开视线,却被赵大拽住衣袖,只能勉强注视。
赵大摇晃着手中的布袋。
“这是特意为你选的,自家种植的蔬菜,鲜嫩可口。
尝尝吧,定会喜欢。”
郭宝坤只扫了几眼,便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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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北客栈。
昨晚回房后,枚橙安与笵贤贤聊几句便早早休息。
翌日清晨,他便醒来。
因作息规律,一夜好眠,醒来神采奕奕,思维敏捷。
稍作停顿,望着尚在熟睡的笵贤,他轻手轻脚穿好衣服鞋子,悄悄出门锻炼。
晨光虽凉,运动后却倍感精神。
沐浴晨曦,慢慢练了一套太极拳。
两套拳法完毕,使团成员相继醒来,在客栈内外有序活动。
问候完大家,枚橙安练完拳回来,关上门转身时发现笵贤已醒,正盘腿沉思。
走近说道:“你醒了。”
笵贤目光迷离,依旧陷在思绪中。
“嗯。”
枚橙安坐在茶桌前,倒了一杯凉茶,漫不经心地问:“昨夜休息得怎样?”
“尚可。”
片刻后,笵贤目光渐聚,直视枚橙安。
“你何时醒的?”
枚橙安一口饮尽凉茶,又续上一杯。
“比你早些,出去练了两趟拳。”
笵贤转身拾衣穿戴,嘴里嘟囔:“为何不唤我一道?独自享用岂不显得小气?”
枚橙安握杯的手顿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用词不当就别乱来,懂不懂?”
笵贤边穿边顶嘴:“哪错了?我也想晨练,你没叫我,那不就是独享?是不是?”
枚橙安差点将茶喷出,强忍笑意咽下,刚要开口,门被敲响。
枚橙安无奈摇头,放下茶杯起身开门。
“少主,让我为您梳洗更衣吧。”
门外红薯端着热水,毛巾搭在盆沿。
“稍待片刻。”
枚橙安回头喊话:“你可好了?”
笵贤迅速回应:“这就成,这就成。”
“快点!”
“靠,这衣服哪能速成?莫催!”
枚橙安转向红薯,语气柔和:“放这儿,搁地上就好。”
红薯依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