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黄毛丫头”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一只鸡自然吃不完,剩下的都归哥哥享用。
兄妹俩坐在台阶上,各自喝着酸枚汤。
“哥哥,叫花鸡太好吃了!我想每天都吃!”
“那可不行,再美味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不然会吃腻的,一腻就不好吃了。
应该隔段时间再尝一次,这样才能一直觉得好吃。”
“以后我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再吃一次,这样就能一直享受它的美味了。”
“可以呀。”
“那为什么这道菜叫叫花鸡呢?”
“据说它是由乞丐创造的美食,所以叫叫花鸡。”
枚橙安虽不清楚具体来历,但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于是这样回答小不点儿。
“乞丐真是厉害!”
“哥哥我难道不够厉害吗?”
“哥哥最厉害!”
……
小不点儿在枚橙安的小院里待了一整个下午。
枚橙安本想传授她一项技艺,但小不点儿实在难以承受那份苦楚,无论如何也不愿尝试,枚橙安只好作罢。
他认为,保护好妹妹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晚饭时,兄妹俩一同去了膳堂。
小不点儿一路上都在夸赞下午吃的叫花鸡有多美味。
最后,就连平日对食物兴趣不大的枚执礼也被吸引过来,尝了一口后赞不绝口。
枚橙安欣然采纳建议,第二天便吩咐侍女们再做两只,放在午宴的餐桌上。
没过多久,这道菜便被列入了枚家食堂的正式菜单,而这家食堂正是枚橙安开设的店铺。
半年以来,这道菜肴几乎传遍了整个庆国。
当然,“几乎”指的是大部分主要城镇都已经有了分店,只有少数偏远小镇尚未覆盖,比如澹州。
不开分店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目前有两个酒水生产基地,一个在京都郊外的枚庄,另一个在江南,通过它们可以辐射全国,但像澹州这样偏僻的地方运输酒水确实不方便;另一方面,人手短缺,普通杂役容易找到,但能胜任掌柜职位的人才却寥寥无几。
尽管庆余堂的掌柜能力很强,但因职责所在无法离开京城,只能靠培训新人填补空缺,而新掌柜的培养还需要时间。
枚橙安对澹州这块地方充满期待,这里依山傍海、地势优越,特别适合种植啤酒花。
他打算在此设立新的酒品生产中心,以满足周边城镇的需求,同时为将来进入北齐市场铺路,利用便捷的水运渠道扩大影响力。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专注于现有店铺的经营。
返回京都,这里是枚家食堂的发源地,如今已经相当兴盛。
各种口味的打嗝酒不断推陈出新,针对不同消费层次的价格体系逐渐成型,吸引了更广泛的顾客群体。
得益于啤酒花种植渐入佳境,酒品供应充足,菜品菜单也在持续调整优化。
尤其到了夏季,冰镇打嗝酒常常供不应求,无论是皇室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将它视为消暑必备。
酸枚汤同样大受欢迎,其酸甜滋味受到各个年龄段的喜爱,尤其是孩子们格外钟爱。
在夜生活的场景中,冰镇打嗝酒搭配烧烤和兔头成了京都人的首选。
值得一提的是,兔肉货源充足,价格大幅回落,让更多人得以品尝到这道美味。
关于童子试的争议,有人曾对枚家的商业版图为何未遭外界觊觎感到疑惑。
实际上,确有不少人眼热枚家的财富,更有诸多势力意图分得一杯羹。
枚执礼虽仅为从三品官职,但其担任京都府尹一职,负责京畿要务,该职位本应由皇室成员担任。
庆皇登基之初,为彰显权威,特将此职位授予枚执礼。
即便直接对抗枚执礼风险极大,朝廷内部仍暗潮汹涌,不乏有人企图以不同手段染指枚家利益。
枚执礼能长期稳固占据此位,自然非同一般人物。
对于轻微挑衅,他选择敷衍应对;而针对复杂的干扰,则巧妙传递自己隶属于太子派系的信息,并展示为太子与皇后供货的清单,虽未列明具体价格。
潜在的竞争者见状,多选择知难而退。
然而,事实是,太子与皇后对此事全然不知,他们每次取货均按常规支付费用,有时甚至多付一些。
这引发了疑问:枚执礼是否真为太子阵营成员?
枚执礼实则并非太子阵营之人,他只是按照礼法敬重太子,并未真正依附于任何一方,也从未卷入党争。
这一立场在郭宝坤控诉笵贤施暴时得以显现。
枚执礼面对太子属下的礼部尚书之子与初入京都的笵家私生子,秉持公正原则,仅凭证据断案,显然与郭家关系并不密切。
若非太子执意介入,笵贤早应无罪释放。
枚执礼协助太子追寻藤子荆下落、派人拘捕,初衷认为此事与党争无关。
况且笵贤身为笵家私生子,甚至可能涉及欺君,他认为此事风险不大,因此有所行动。
从常理来看,他的判断并无差错,只是他未曾预料到庆皇不会轻易让笵贤被判罪。
这一误判导致他彻底失败,最终惨遭黑骑围攻身亡。
以上推测皆出自枚橙安之言,但他深信自己的分析接近事实。
不过,他并不介意让枚执礼暗中借助太子的力量,毕竟那些嫉妒枚家生意的人,绝不敢公开质问太子,枚家食堂是否为其产业。
于是,枚橙安悄悄将太子与皇后的供货清单交给枚执礼,相信以他的政治智慧,能够妥善处理。
果然,枚执礼没有辜负期望,父子间通过无声交流达成默契合作。
对太子而言,直接掌控枚执礼位置恐怕会触犯禁忌。
好在枚执礼已明确表示对太子的敬重,太子自然不会无端生事觊觎枚家产业。
至于皇后,单纯嗜酒如命,市面上一旦出现口感上佳的冷酒,她怎能错过?尝过后更觉喜爱,因这款酒度数不高,风味独特,醉意徐徐而来。
与其他酒相比,此酒更加畅快,关键在于饮用时的愉悦感。
长公主掌控内库,对枚家的小生意毫不在意。
内库的丰富程度和规模远超枚家食堂的想象。
二皇子行事干脆利落,他与长公主暗中合作走私,完全不缺资金。
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会看中臣子的私人生意?那简直荒唐。
这种微妙关系让枚家食堂在复杂局势下稳步成长,日渐兴盛。
庆国纪元65年悄然来临,这一年,枚橙安十岁。
近来,枚橙安有些烦恼,苏立世老师建议他参加童子试,这一提议得到了枚执礼和枚夫人全力支持。
何谓童子试?
这要从庆国的科举制度说起。
简单来说,庆国的科举分为三步:童子试、州试、京试。
童子试类似于古代的童试,通过后可获得生员(秀才)资格,进入地方学府学习。
这是种入学考试,通过即可成为秀才,能进入公办学校,同时具备参加更高一级考试——州试的资格。
不过,庆国的童子试不同于传统童试,它把原来的县试、府试、院试合并在一天内完成,每年二月初举行一次。
州试相当于乡试,在秋八月(按农历计时)进行,称为秋闱,由各州总督负责,为期三天,通过后成为举人,有资格参加次年的京试,每三年一次。
京试在京城举行,由礼部主持,类似古代会试,因在春天进行又称为春闱,州举人和国子监监生都能参与,为期三天,每三年一次,录取人数固定为三百人,获进士身份后还需经过吏部考核才能任职。
庆国没有殿试,庆皇也不愿多此一举,所以没有状元、探花、榜眼的区分,所有进士平等对待,不分先后。
苏立世建议枚橙安参加的正是童子试,内容包括诗赋、算术、经史百问(主要测试背诵能力,类似填空题)。
庆国的童子试难度适中,既不太深奥,也不是轻易就能通过。
这考试非常适合初学者,毕竟这个国家重视武力,文化教育相对较弱,所以考题注重简洁实用。
当然,重点还是放在秋闱和春闱上。
尽管整体题目不算复杂,枚橙安仍有些担忧。
他对经史百问和算术毫无压力,但一说到诗赋就犯难了——他纠结的是究竟要不要直接抄一首诗。
他的记忆力显然比不上笵贤,后者过目不忘,而枚橙安做不到。
他记住的大半诗句不是早已忘却,就是需要别人开头才能接下去。
诗赋一般是命题作文,比如围绕某个主题进行创作。
多数人倾向于写诗,因为篇幅短小,容易掌控;如果你对自己的文采足够自信,直接写赋也没问题。
回到枚橙安身上,他最害怕的就是命题触及他有限的记忆库,迫使他念出那些熟悉却尴尬的诗句。
如果直接抄袭,倒是能顺利完成答卷,但笵贤那次醉酒吟诗的佳话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呢?若是他当时忘记了自己“借用”的诗句该怎么办?毕竟他所记得的诗词,大多与笵贤学过的相重叠,毕竟经典之作流传甚广。
若是因此再度被庄墨涵评判,那可就糟了。
当年笵贤被誉为诗仙,而他早在数年前便写过类似的作品,这岂不是成了谁抄谁的难题?无论如何,他都不愿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众人审视,他需要保留几分尊严。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局面,同时也为不给笵贤添乱,枚橙安决定:一旦发现有相似的诗词,便果断放弃。
如果能找到较冷门的作品自然最好,实在不行,那就只好尝试改编或创新了。
他相信自己仍有能力拼凑出一首勉强押韵的诗,毕竟这个时代谁还不懂一点“freestyle”呢?
下定决心后,枚橙安感到轻松不少。
在这个世界,没有泗书伍经,仅有六经。
距离考试仅剩三天,他必须抓紧时间复习经史子集了。
实际上,自从踏入这个世界起,他的记忆力便显着提升。
这或许是源于新大脑的优势,也可能是日常冥想的习惯使然。
虽称不上过目不忘,但他在短时间内加深记忆的能力颇为出色。
枚执礼之所以允许他参加童子试,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的努力与准备充分。
三天时间眨眼即逝,考试当天清晨,全家人为他送行至明山书院——这里是童子试的主要考点之一。
尽管枚橙安多次强调自己可以独自前往,仍未能说服家人。
明山书院的学生因假期结束,考场已布置妥当,监考官员来自礼部。
作为书院注册学生,枚橙安具备参考资格,而进入考场的关键在于带有院长印鉴的准考证。
这三天里,枚执礼忙于各项细节。
到达书院门口,枚橙安从马车上下来,青鸟递给他一个双层小书箱,上层装着笔墨纸砚等文具,下层存放午餐食品。
随后,枚执礼夫妇及小不点儿也下了车。
靠近时,枚执礼郑重叮嘱:“这是你第一次正式考试,进考场务必冷静,切莫大意。”
枚橙安忍不住笑,“爹,这不就跟小学升初中一样嘛,您未免太紧张了!”
“听明白了吗?”父亲严肃地说。
“记住了,爹。”
“娘,我出发了。”
“安儿,记得准时用餐,别饿肚子。”
“知道了,娘!”
“哥哥加油!回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枚橙安轻抚妹妹的头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