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听到了什么？
天方夜谭吗？
萧衍没有死？
皇帝猛地抬眼，盯住穆清婉，想从中找到一点破绽。
文武百官哗然一片，交头接耳，满脸不可思议。
“世子，并未身陨北疆。”穆清婉迎着无数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此战有惊无险，世子他不战而胜。”
她声音微提：“世子深知北疆战事蹊跷，为查明真相，揪出内奸，他故意假死脱身！”
穆清婉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靖王及其党羽。
“如今，世子正在前方，同太子殿下与鞑靼主力周旋！”
“萧衍……他还活着？”皇帝从龙椅上霍然站起，龙袍下的身躯微微前倾，审视着穆清婉，判断她话语真伪。
萧衍没死？这怎么可能？
靖王党羽个个面如土色，惊疑地望向靖王。
靖王本人，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踉跄一步，瞳孔急剧收缩，几乎无法思考。
二十万大军围剿……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脱口尖叫，声音变了调，“这绝不可能！” 靖王失态地指着穆清婉，脸上满是扭曲的惊骇。
“他如何能活？！二十万大军！二十万！怎会败给区区几万残兵？！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话音刚落，殿内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失言的靖王。
二十万大军？几万残兵？ 一个并未直接参与北疆军务的藩王，如何得知如此精确的数字？
萧祁眼中厉芒一闪，终于等到猎物自己撞入陷阱。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冷刃，直刺靖王。
“王爷。”萧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
“北疆战报，往来军情，双方具体兵力几何，连陛下与兵部堂官，都未能尽知。” 他步步紧逼，靖王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敢问王爷，您是如何得知，围剿世子的大军是二十万？世子麾下，又是区区几万残兵？这数字，精准得令人心惊。”
靖王浑身剧震，如坠冰窟。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对萧衍“死而复生”的惊骇，让他口不择言！
“本王……”靖王嘴唇哆嗦，眼神慌乱四瞟，脑中一片空白，“本王……听旁人说的！”
“听谁说的？”萧祁穷追不舍，声音陡然凌厉，“如此绝密军情，未曾传出过，是哪位‘旁人’，有此通天本事，能将前线兵力部署说与王爷听？”
“还是说……”萧祁猛地逼近，几乎贴上靖王的脸，眼中寒光凛冽，“这兵力部署，这围剿之局，这必死之计，王爷您，根本就了如指掌！”
他的声音压低，却如重锤砸落。 “因为，王爷，您，就是这盘棋的幕后推手！”
“你血口喷人！”靖王猛地后退，色厉内荏地尖叫，“萧祁！你敢污蔑本王！”
“污蔑？”萧祁冷笑，“那臣再请问王爷！为何霍将军死讯刚传回，您的人便立刻试图接管霍家军防务？为何世子呈上瘟疫真解药，便立刻有证据指向国公府私藏炼毒原料？为何构陷沈将军的密信，与伏击世子的断箭，都有相似图腾？” 萧祁顿住，锐利的目光扫过靖王惨白的脸。
“陛下！臣还要禀告！据臣兄密报，霍千军霍将军，并未战死！他已被我兄长所救！而陷害霍将军的内贼，正是谢文渊！”
霍千军未死！谢文渊是内奸！ 又一个惊天消息！
皇帝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鹰隼般盯住方寸大乱的靖王。
疑虑、愤怒、探求真相的欲望，在他眼中交织成风暴。
靖王对沈啸案的异常热衷，对萧衍北征的阻挠，私下结交朝臣、豢养私兵的传闻……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可能！
“陛下！冤枉！臣冤枉啊！”靖王彻底慌了，扑通跪倒，连连叩首，“是他们！穆清婉！萧祁！他们串通构陷臣！萧衍肯定死了！他们拿死人做文章！陛下明鉴！陛下……” 他的声音渐弱。
皇帝的眼神没有丝毫动容，只有越来越深的冰冷审视。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殿前侍卫匆匆奔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 所有目光汇聚过去。 “国公府三公子萧璟……不知所踪！”
萧璟跑了？畏罪潜逃！
侍卫喘了口气，继续禀报：“但禁军按萧大人此前密令，于宫门附近布控，抓获一名形迹可疑、企图趁乱逃窜之人！正是此前因涉及疫病被太医院除名的……胡太医！”
胡太医？！那个曾在太医院私自制毒，后被逐出太医院，消失的胡太医？
“带上来！”皇帝的声音不带温度，蕴含雷霆之怒。
很快，面如死灰、浑身瘫软的胡太医被两名禁军拖拽上殿。
他看到殿内肃杀气氛，龙椅上皇帝冰冷的眼神，以及下方萧祁洞悉一切的目光，顿时魂飞魄散。
“胡太医，”萧祁缓缓开口，“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人隐瞒吗？”
胡太医身体剧烈颤抖，目光惊恐地扫过同样跪地、脸色惨白如鬼的靖王，嘴唇哆嗦。
“说！”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厉喝，“给朕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帝王威压落下，胡太医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猛地磕头，额头撞击金砖，咚咚作响。
“是……是靖王殿下！萧侧妃还有……还有国公府的三公子萧璟！”他哭腔颤抖，“是他们找到草民，逼迫草民研制‘蚀心草’之毒！说是为了控制染病刁民……”
“他们许诺小人高官厚禄……小人是被逼的！小人一时糊涂啊！陛下饶命！”
靖王跪在地上，听着胡太医的招供，脸上的惊慌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大殿各处，仿佛在确认什么。
萧祁眯起眼睛，察觉到靖王的异样。这不是一个失败者的表情。
靖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大殿内气氛骤然凝固。
\"萧祁，你以为抓了胡太医，揭穿了我，就赢了？\"靖王慢慢站起身，身姿挺拔，哪有半分惊慌，\"这不过是一颗多余的棋子，不要也罢。皇兄，我劝你还是识相些。\"
皇帝脸色一变：\"你敢威胁朕？\"
靖王不答，只是微微一笑，锵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