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正和殿的铜鹤香炉里已腾起袅袅青烟,混着檐角风铃的清响,在微凉的空气里织出一层薄纱。
江林悦踩着汉白玉阶上的晨光入宫,玄色凤袍下摆扫过冰凉的石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袖中青铜令符的棱角硌着掌心,那上面蛇形纹路的凹凸触感,像极了昨夜无人机传回画面里杀手腕间的刺青。
“娘娘,赤烈在朝堂上把尚书台的文卷都砸了。”
影卫的汇报声从暗廊阴影里渗出,带着急切的喘息:
“说金薯种子霉变是齐盛偷工减料,逼陛下立刻废黜尚方监。”
江林悦指尖微动,系统空间里的无人机已应声启动。六架机械蜂鸟无人机从袖口掩饰的空间里振翅飞出,贴着宫墙阴影疾冲,羽翼划破空气时发出细密的“嗡嗡”声,如同六根银针扎破寂静。
最前方的“鹰眼”蜂鸟率先穿过雕花窗棂,金銮殿内的景象瞬间投映在她眼底——
赤烈一身猩红胡袍立于丹陛之下,手中攥着一把发黑的金薯种子,正狠狠砸向御座前的蟠龙柱。
种子砸在玉石柱面上迸裂,露出内里霉变的灰黑色芯子,散发出一股混杂着泥土与腐朽的酸馊气。
高晟垂手站在他身侧,朝服袖口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正是昨夜无人机拍到的西戎祈福绳纹样。
“陛下!”
赤烈的声音像磨过的铁器,刮得殿内大臣耳膜生疼:
“齐盛连金薯都种不好,谈何‘天机云锦’?我看这尚方监早该拆了,让西戎工匠来!”
萧齐逸按在龙椅扶手上的指节泛白,玄色龙纹袖袍下,青筋顺着腕骨蜿蜒。他尚未开口,江林悦已踩着碎玉般的晨光步入殿中,凤袍上的金线凤凰在光影里展翅欲飞:
“赤烈大人如此关心齐盛农事,莫非西戎的牧草都长得比金薯好了?你们西戎那么能,咋就种不出金薯作物呢?你是想窥窃我齐盛的果实吧!做梦!”
赤烈猛地转头,狭长的眼眸眯成毒蛇信子状。他鼻尖翕动,似乎嗅到了江林悦袖中青铜令符的冷冽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皇后娘娘来得正好,不妨看看你们尚方监的‘好东西’!”
说罢抓起案上一卷文牍,狠狠甩在江林悦面前。
羊皮纸在青砖上滑出刺耳的声响,江林悦弯腰拾起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焦痕——那是被火漆灼烧过的痕迹。
文牍上用西戎文写着“金薯种劣,织机废弛”,落款处盖着尚方监的朱红大印,印泥边缘却透着诡异的紫黑。
“这印泥是用西域毒藤汁调的。”
系统的机械音又再次在脑海中提示:
“柳文渊歇榻中搜出的密匣里,有半罐同款毒印泥。”
江林悦抬眸,目光如刀刮过赤烈腰间的蹀躞带。
那上面挂着的羊脂玉牌,正是昨夜无人机拍到他塞给蒙面人的那块,玉面上蛇形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指尖在袖中轻点,监控赤烈寝殿的无人机立刻传回新画面——
暗室里,一个身披禁军盔甲的人正将一叠文卷塞进火盆,盔甲内侧那半朵残败的石榴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火盆旁的妆奁里,躺着一枚刻着“西戎左贤王”的金印,印纽上的狼头雕纹与赤烈腰间蹀躞带的纹饰一模一样。
“赤烈大人如此熟悉尚方监印泥,”
江林悦将文牍轻抛于地,声音冷得像殿角垂落的冰棱:
“莫非昨夜去过柳文渊歇榻的使馆?”
赤烈瞳孔骤缩,手按上腰间弯刀。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武将们按剑的金属摩擦声、文臣们倒吸凉气的嘶声、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拂过的“叮叮”声,交织成一张紧绷的网。
江林悦却在此时抬手指向殿外,六架蜂鸟无人机突然从檐角俯冲而下,在赤烈头顶盘旋出锐利的弧线。
“嗡嗡——”
机械羽翼的振动声陡然拔高,如同六把利刃悬在赤烈颈间。最前方的蜂鸟射出一道红光,将赤烈寝殿暗室的画面投映在金銮殿的金砖上——
火盆里未燃尽的文卷残片上,清晰可见“血月之夜,机括入城”八个西戎密文。
“血月之夜?”
萧齐逸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台阶,发出沉重的“哗啦”声:
“西戎要在血月攻城?”
赤烈脸色煞白如纸,弯刀“锵”地出鞘半截。江林悦却在此时闻到一股浓烈的松脂味——那是西域玄铁遇热时特有的气息。
她猛地侧头,只见高晟袖中滑落一枚罗盘状器物,正散发出幽幽蓝光。
“搅天仪!”
江林悦厉声警告,同时按下蜂鸟尾部的应急按钮。六架无人机瞬间自爆,化作漫天银粉,却在爆炸前将最后一帧画面传入系统空间:
高晟袖中藏着的织机核心机括,机括缝隙里卡着半片石榴花瓣。
“抓住他!”
萧齐逸怒吼出声,殿内禁军瞬间围上。高晟却在此时咬破舌尖,血沫飞溅中掏出一枚毒针刺向咽喉。
江林悦袖中软鞭如灵蛇窜出,鞭梢卷住毒针甩向空中,毒针在烛火下划出一道银亮弧线,“叮”地钉在殿柱上,针尖的墨绿色毒液正缓缓滴落。
“噗通。”
高晟软软倒地,嘴角溢出黑血,眼中却残留着诡异的笑意。
江林悦蹲身翻开他的衣领,后颈处赫然有个蛇形刺青,刺青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这是刚纹上不久的标记。
“娘娘,”
挽月从偏殿疾步而入,手中捧着个油布包。
“尚方监密道里找到的,像是……”
油布展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是半袋真正的金薯种子,种子表面泛着淡淡的荧光——正是江林悦之前抹的荧光粉。
种子下方压着一卷羊皮卷,展开后竟是西戎的布防图,图上用朱砂圈着齐盛都城的十二处城门,每个圈旁都画着一架机械蜂鸟的简笔画。
“他们想仿制无人机?”
萧齐逸接过布防图,指腹蹭过图上蜂鸟的眼睛部位,那里被朱砂点得格外猩红:
“血月之夜,用机括打开城门,再让伪装成鬼工坊的西戎死士混入……”
“不止。”
江林悦的指尖划过羊皮卷边缘的暗纹,那是用西戎秘银线绣的“鬼”字。
“柳文渊、高晟、赤烈,还有那个老匠师,他们都是西戎安插的棋子。所谓鬼工坊,不过是西戎用来混淆视线的幌子。”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浴血的影卫踉跄闯入:
“陛下!西戎前锋已到西南关外,打着‘为鬼工坊复仇’的旗号!”
“果然来了。”
江林悦站起身,凤袍下摆扫过高晟的尸身,带起一缕血腥气。她望向殿外渐亮的天空,东方天际已泛起血色朝霞,像极了羊皮卷上那些猩红的圆圈。
袖中青铜令符突然发烫,上面的蛇形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晨光中扭曲游动。
“传我旨意,”
萧齐逸的声音带着冰碴:
“关闭所有城门,尚方监即刻仿制‘搅天仪’干扰器,影卫全城搜捕带蛇形刺青的人。”
“是!”
顿了顿,目光落在江林悦手中的布防图上:
“另外,派人去龟兹老槐树,挖开十年前鬼工坊分赃的树洞。”
“是!”
江林泉立即派先锋出动!
江林悦心中一动,系统空间里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龟兹老槐树下方有异常能量反应,疑似古代机关枢纽。”
她抬头看向萧齐逸,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血月之夜的阴谋,果然不止攻城那么简单——
西戎想要的,或许是藏在齐盛地底的古老机关,而金薯与织机,不过是他们撬开这把锁的钥匙。
殿外的风铃突然急响,卷起一阵带着沙砾的风。
江林悦抬手拂过鬓边的玉簪,簪头红宝石在血色朝霞中闪烁,像一只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远处西南关外关方向腾起的狼烟。
系统空间里,七架崭新的蜂鸟无人机正在蓝光中缓缓成型,羽翼上的螺旋纹刻着新的符文,那是用西戎秘银与齐盛玄铁混铸的抗干扰纹路。
“赤烈,”
江林悦低声呢喃,指尖划过系统屏幕上赤烈寝殿暗室的截图:
“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截图里,火盆旁的妆奁角落,还压着半张撕碎的信笺,信笺上用西戎文写着“太后……旧部……”。
江林悦瞳孔微缩,猛地想起影卫之前提到的密道直通太后梳妆阁——
那位早已薨逝的前朝太子母后,难道也是西戎的棋子?
晨钟突然轰鸣,震得金銮殿的琉璃瓦簌簌作响。江林悦转身走向殿外,晨光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铁血般的金边。
西戎的大军,鬼工坊的残党,还有深藏宫墙的内奸……这盘棋,才刚刚下到最凶险的一步。
江林悦抬手召出一架蜂鸟无人机,无人机在她掌心振动,金属羽翼划过她的指缝,带来冰凉的触感。
“去太后陵,”
江林悦低声下令:
“看看那位‘薨逝’多年的太后,到底埋了什么东西。”
蜂鸟振翅而去,消失在血色朝霞中。
江林悦望着它飞去的方向,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松脂与铁锈混合的气味——那是阴谋的气息,也是破局的钥匙。
血月之夜,注定是一场血染宫墙边关的恶战,但这一次,她手中的蜂鸟之眼,必将照亮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