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川又看了一眼时间。
十分钟过去了。
秦楚歌瞧见他低头看手表的样子，忍不住嘲笑：“就十分钟的时间，你都等不及了？好歹我们今天也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你不陪我们打麻将就算了，还让我们等你？”
江鹤川没理他，又打开手机点进聊天记录，看了一眼。
温莳一没发来任何信息。
曲夏夏也笑：“江鹤川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她可是知道莳一准备今天表白的，关键这两人做事她有点看不懂。
要表白的人提前说了，被表白的人心知肚明，这会儿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太会玩了。
江鹤川没理她，反而又问：“莳一之前说她十分钟就能到吗？”
“放心吧，莳一肯定会来的。”曲夏夏一脸笃定。
温莳一不是个会逃避的人，她既然决定了要亲口跟江鹤川表白，就不会半路逃跑。
更何况曲夏夏太清楚莳一心底的遗憾了，高三暑假那年莳一没来得及赶过来，她都记了这么多年。
这次有机会了，她一定会弥补回来的。
江鹤川站起来了，道：“我出去抽根烟。”
他拿着根烟走到了妄夜门外，朝马路上行驶的车流看了一眼，随后点着了烟，吸一口。
以此来压住他心里的紧张。
曲夏夏说的没错，他确实紧张了。
从温莳一说要送他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时，他就没能按耐住心口处，每时每刻的欲动和期待。
经年妄想，一朝得以实现，他总觉得跟做梦一样。
想起温莳一红着眼跟他说“要送他一场梦想成真”的样子，江鹤川的心口越发滚烫起来，嘴角也忍不住扬起。
妄夜门口站着这么一位样貌出众，身材优越，气质又独特的男子，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又见这男子莫名笑了起来，眼似繁星，眉似弯弓，整个人都荡着温柔皎月般的情意。
几个女孩你推我，我推你忍不住上前，但这时又见这男子看了一眼手表，皱起了眉头，吓得这几个女孩立马不敢动了。
江鹤川在门口又等了五分钟多，还是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他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打过去，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脸色一变，转身回了包厢，走到曲夏夏身后：“莳一的电话你能打通吗？”
曲夏夏茫然回过头：“怎么了？”
江鹤川握着手机，尽力平静地道：“手机打不通。”
“哦，我来看看。”曲夏夏拿着手机，还劝他，“你别着急啊，没准路上堵车了。”
江鹤川嘴角绷直：“如果是堵车，莳一不会不接电话。”
曲夏夏打了出去，但也没有人接听，她皱着眉头继续打：“也许莳一在忙别的呢，万一被别的事耽搁了……”
曲夏夏心里骤然咯噔了一下，她想起高三暑假那年，莳一同样是被事情耽搁住了。
不会吧？
怎么会这么巧？
莳一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好不容易等到暗恋开出了花。她等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愿望，上天也不愿成全她吗？
江鹤川看到曲夏夏的神情，心底也跟着一沉。“莳一会遇到什么事？”
曲夏夏抬起头，神色犹豫。
涉及梅湘，莳一肯定是不想江鹤川知道的。
而且她不知道今天莳一没来，是不是因为梅湘，可是如果真的如此，难道要让莳一和江鹤川再错过一个十五年吗？
曲夏夏脸色很凝重：“江鹤川我不知道莳一为什么没来，但她真的真的很期待今天，就算她没能来，你能不能……”
江鹤川打断她：“我现在去找她。”
……
温莳一站在天台边缘，身后是温国良惊恐的颤声。
“莳一你别做傻事，爸爸是对不起你，但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我们换一种方式好不好？莳一你下来，我，我把公司以后都交给你好不好？我也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来了，我天天回家陪你好不好？”
温莳一笑了一声，这话若在她几岁，或者十几岁时说，她还会感到高兴。
但现在她听了只觉得可笑。
因为她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她本来已经获救了的，本来从今天开始她就能乘风拥上月亮的。
但是这一切现在都毁了，毁在这些让她厌恶不已的事上。
梅湘的发疯也好，温国良的薄情也罢，她都不想管了。
她看着脚下，再一次产生了跳下去的冲动。
只要跳下去，一切都解脱了。
她不用再小心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用再管理也理不清的家庭关系，也不用再害怕江鹤川知道她有病这件事了。
也许她这一辈子就注定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永远会得不到。
十五岁那年没完成的事，注定要她等到今天来完成。
温莳一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梅湘惊恐地睁大了眼，嘶喊了出来：“莳一你干什么？你，你……”
她全身都在发抖，眼前只剩下温莳一站在天台边，摇摇欲坠的身影。
她怕极了。
恐惧扼住了喉咙，她“啊啊”地叫着，却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任舒看准时机，猛地抓住梅湘的手腕，将她手上的刀夺了下来。她抓着梅湘的手，两人都抖的不行，最后还是温国良见状，冲上去将两人拉了下来。
拉下来后温国良就再也没管她们了，而是流着泪，看着温莳一。
“莳一爸爸求你了，你别跳啊，你跳了爸爸也活不下去了。莳一你……”
下一刻，温莳一就从天台边跳了下来，朝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温国良一愣，随后心神一松，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温莳一走到梅湘面前，一把扇在她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惊住了。
温莳一比梅湘抖的还要厉害，眼泪无声地流着，满眼是血红的愤怒和惊怕。
“我刚才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跟学你一样，发疯跳下去了。”温莳一声音哽咽，眼底涌出一股倔强的恨意，“但我跟你不一样，哪怕差一点，我也不会跳的！”
“我跟你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变成你这样！”
温莳一大声吼了出来，眼泪流满了整张脸，眼神越发执拗，死死盯着梅湘。
梅湘失神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温莳一闭了闭眼，无声流泪许久，又睁开。
她捏着拳头，声音虽然抖着，但神色已经冷静下来。
“妈你要发疯你就自己去，别拉上我。我不想死，我还有事情要做，我要好起来，我要一天比一天变得好。”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神色急切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在她手里震动着，来电显示是“江鹤川”三个字。
她脸上一喜，正要按下接听，可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听到手机铃声。
包括现在她能感受到手机在手心的震动，可她听不到声音。
她立马将左边调声音的按键，按到最大，但依旧没有声音。
她晃了晃脑袋，朝后看去。
温国良神色急切，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说着什么。
温莳一只看到他蠕动的嘴唇，但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耳边的世界一下子安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