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窟内,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凌云坐在角落里,那壶劣质灵酒他一口未动。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张张赌桌,耳朵却像雷达般,捕捉着混杂在喧嚣中的每一丝有价值的信息流。他不是在躲藏,他是在狩猎——狩猎情报。
在这里,灵石是唯一的语言,赌博是最好的伪装。一个只看不玩的“李默”,很快就会显得格格不入。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一张玩“比大小”的骰子桌前。这是最简单、最不需要技巧的赌局,也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桌上的赌客个个面红耳赤,眼神中燃烧着贪婪的火焰。
凌云从破旧的储物袋里摸出几块下品灵石,随意地押在了“小”上。他的动作有些生疏,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像一个把全部身家都押上赌桌的穷困散修。荷官面无表情地摇晃着骰盅,猛地扣在桌上。
“二三四,九点,大。”
灵石被庄家毫不客气地收走。凌云的脸上闪过一丝肉痛,随即又像是被激起了凶性,再次摸出灵石押了上去。连输三把之后,他已经成功地为自己塑造了一个“愚蠢的、运气不佳的赌徒”形象。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带着一丝轻蔑的漠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在第四把,他终于赢了一次。他没有表现出狂喜,只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将赢来的灵石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他用赢来的钱,要了一杯更好的酒,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邻座的赌客闲聊起来。
“妈的,这城封得真不是时候,老子还等着出城去黑风山脉采药呢……”邻座一个断了半截小指的汉子,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低声咒骂道。
“谁说不是呢,”凌云苦笑着附和,声音沙哑,“听说是因为鬼市那边出了大事,一个什么大人物被宰了。”他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引了过去。
“何止是被宰了!”那汉子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我听我表弟说,他就在鬼市当差,死的可是影堂的柳执事!金丹后期的大高手!一招毙命,心脏都被人掏了!”
“嘶——”凌云恰到-好处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震惊,“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谁知道呢?现在全城都在找一个百草堂的伙计,听说就是他干的。不过啊,”汉子神秘地笑了笑,“我听到的另一个版本是,那伙计早就被灭口了,凶手另有其人,这是栽赃陷害!影堂这次是丢了天大的脸,所以才发疯一样封城。”
凌云心中微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继续扮演着一个好奇的听众。他一边与人闲聊,一边继续输多赢少地玩着。他不在乎灵石的输赢,这些灵石,都是他购买情报和身份伪装的“筹码”。在看似无意义的闲聊中,他将一条条零散的信息拼凑起来:影堂的搜查重点果然是各大客栈和传送阵附近;有几个小家族因为抗拒搜查,已经被连根拔起;关于刺客的悬赏金额,已经高到了一个足以让元婴修士都动心的地步。
最关键的一条信息是,他在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赌客口中听到的:影堂的人在鬼市通往城外的废弃水道里,找到了一件被烧毁的百草堂伙计服饰,但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他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声东击西的计策,奏效了。这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凌云借口去茅厕,离开了喧闹的大堂。他七拐八绕,来到一处无人注意的、堆放杂物的后巷。神识瞬间散开,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迅速取出了柳执事的储物袋。他没有时间详细清点,神识如同一柄利刃,直接切入储物袋的内部空间,进行暴力扫描。
大量的灵石、丹药、法器一扫而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的神识锁定在了几枚玉简上。其中大部分是影堂的内部文件和一些功法,但有一枚玉简,却被一层极其复杂的禁制所包裹。那禁制并非单纯的灵力封锁,更像是一种……密码。它散发着一种奇特的、与神魂频率共鸣的波动。
就是它!
凌云心中一震。柳执事这种级别的人物,需要用如此复杂的手段来保护的东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没有试图破解,而是将这枚玉简牢牢记在心里,然后迅速收起了储物袋。就在他准备离开后巷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感觉到,储物袋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东西,一个被他的神识扫描差点忽略掉的东西。他再次探入神识,将那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令牌的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首,而背面,则是一个用上古文字书写的——“渊”字。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这块令牌的瞬间,他体内的混沌神磨,竟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仿佛是饥饿的凶兽,闻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