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车，一起吃饭去！”
宋明宇牵着庄颜的手，拉开车门。
“不去了，明宇，今天是你俩的好日子，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为你们高兴！真的。。。。”
李耀辉笑着拍拍明宇的肩头，顺手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考试前他关了机，摁了开机键后，几条信息的震动伴随着响铃一起涌过来。
“快走吧，我今天也约了人。”
他举起手机晃了晃，霎时间，来电铃声又响了。
“什么情况啊？！考完半小时了才开机？”陆娇娇的埋怨声溢出屏幕。
“我这儿。。。哎，见了面再说吧。”
宋明宇看他真的有约，就上了车：“那就改天吧！老同学！”
“好！好！。。。。”他目送两人上车，两人透过车窗冲他挥手告别，汽车启动，车轮卷起一地落叶，缓缓离他远去。
“谁呀？真烦人！你考的怎么样？哎！管你考的怎么样呢。。。考上又怎么样？考不上又怎么样？反正你没有理由了，你是不是说好的，考完试就跟我玩儿？。。。。”
“唉。。。咱俩都多大了，还‘找你玩，找我玩儿’。。。”他顺着马路往西走，这条路真的很美，要不是考场设在这里，他还不知道林州有条这么浪漫的大街。
“不是玩是什么？找你吃？找你买？找你跑？这不还是找你玩吗？”陆娇娇在电话里嘟嘟囔囔的。
李耀辉心想，这哪像一个三十岁的人呢？他想说现在管两个青年男女的见面叫“约会”，但一想到这个词他自己的脸先红了，根本说不出口。
“好好好，考完了，今天真的放假，请你吃饭，跟你玩，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嘿嘿！太好了，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我们先见面好不好？”
“我听同事们说，公安大桥的桥北路东，有一家‘桥头火锅’，最近很火，我这儿离公安大桥不远，咱们那里见好不好？我走过去，可能二十多分钟，你慢慢收拾，然后往那去，好吗？”
“好！”陆娇娇的高兴从高昂的尾音里清晰的传达了出来。
挂掉电话，李耀辉顺着梧桐大道步行往公安大桥方向走。
他脑子里最近满当当装着的考点已经几乎被全部清空，生活的点滴终于一点点的挤了进来，把他变回到一个正常的人。
宋明宇求婚的情景当然还留有满满的余味。他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真好啊，原来浪漫是这样子的，原来求婚是这样子的，原来男人找到一个喜欢的女人是这样子的。。。。
他回味着刚才那幕浪漫的细节，浑身还感到有点肉麻，嘴角刚扬了上去，随即想到了自己，他发现如果让他为陆娇娇设计一个关于“求婚”的场面，他连想象的触角都伸不出去。那感觉就像要用方言背诵莎士比亚，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尴尬与别扭。
他的心慢慢变的有些沉重，刚扬上去的嘴角又慢慢垂了下来。
如果说现在要去见的女人是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充满青春的冲动与爱恋的，那是在骗人，他清楚的记得拿着玫瑰花束去找白冰表白的那个晚上的步子，双腿有点不听使唤，步调时快时慢，想起要见的人就忍不住加快，想到要说的话又紧张的有些退缩。。。。现在呢，步幅是多么的平稳，脚下的落叶反而更让人觉得依恋，像踩在伤感上。
但是步子那么兴奋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拒绝到自尊心碎了一地？
然而现在要去见的那个女人，不知不觉中成了既定的事实。可能就是从上次喝羊汤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好像被定义了。没有人去说，也没有人去刻意的确认，没有浪漫的刻骨铭心的约定，就那么模模糊糊的走进了现实：每天发两三条短信，每天固定打一个电话，她偶尔来医院给他送点好吃的，他两三星期带她逛一回商场，虽然也没买过什么贵东西；她的情绪时高时低，高兴来的快，生气也来得快，他意识到她的高兴和生气好像都来自于自己对她的关心程度，就很快找到了平衡的方法，且屡试不爽；她好像挺多事儿的，但都是小事儿，真正生活上的烦恼，上纲上线的烦恼都没有，不像张浩媳妇，七大姑八大姨，丈母娘老岳父家里的那种琐事轮着番的上，且都涉及到钱。。。。陆娇娇大方，且在物质上随和，这点让他减轻了很多生活上的压力，她的性格仗义又火爆，无意中，弥补了他的某些谨慎和软弱。
他又想起中秋节那天，她非要喊他去公园赏月。
那天是阴天，天上灰蒙蒙的，连个月亮的影儿也没有，公园里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很是可怖，路过一片小树林，她学起了鬼叫，虽然他心里也毛毛的，但是还是强撑着维护着自己的男子汉气概，结果她喊着喊着，把自己给吓着了，一阵儿小风吹起几只鸟，“扑棱棱”的从他俩头上飞过，她尖叫一声，一下子挽紧了他的胳膊把脑袋扎到了他的肩膀上。
说起来，这是李耀辉人生第一次跟一个年轻女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他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害羞，但并不反感，陆娇娇的脸在自己的胳膊上蹭啊蹭啊，尖叫声窜进他的耳朵，他只好拍拍她的头：“月圆之夜，本来就有阿飘，你还敢专门出来召唤它们，别闹了，走吧，再待一会儿，小心发烧。”
“啊！！！！！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啊！”她的胳膊把她拽的更紧了，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淡淡的，比刘芳身上那个呛死人的胭脂味儿好多了。
。。。。。。
总而言之：一切都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可欢呼雀跃的，但是像被什么推着走。
上了公安大桥，桥上车水马龙，走路的人不多，他把手插进了兜里，河面的夕阳照着他，暖洋洋的，缓缓爬着坡，后背起了细细密密的汗，河风吹来，又带来一丝爽快，真是十分舒服，走了一千米，下了坡，在桥头下面，正对着自己下坡的路口，站着一个人，那女孩儿看到他，颇不文雅的抬起两只胳膊左右晃动着，两腿离地朝上蹦了蹦，像个大马猴，又不顾身边路过的车辆把手团成个喇叭拼命大喊：“快点儿！李耀辉！你快点儿！”
他觉得有点丢人，右半边脸不知是夕阳晒的还是害羞，红彤彤的，他也冲桥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她安静，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文具袋，迈开了步子朝桥下跑去。
他脑子里想的是“真丢脸”，却不知在旁人的眼里，他脸上带着笑，小跑着冲向桥下那个人的样子，其实写着愉快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