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只要看到小敏，李耀辉就想起她说的“桃花运”。
桃花是有的，可惜不是真桃花。
他郁闷的表情掩饰不住，没有任何人能相信这副面孔像是有桃花运的样子。
下午，科室里的电话铃了。
“耀辉，找你的。”
刘阿姨让他去找她一趟，他挠挠头，想不出能有什么事。
右手里捏了根圆珠笔，穿过炎热的大院，走进体检大楼。
刘红梅泡好了绿茶，招呼他坐下后，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不由得一阵紧张。
“刘姨，有啥事儿？”
刘红梅坐定，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目光在屋里的角角落落看了好几圈儿。
“耀辉，好久没找你聊过了，我这个做阿姨的，对你的关心不够呀。最近工作怎么样？新主任怎么样？我跟朱红茂也不熟，不像之前跟老包，能随时问问你情况。。。。”
她东拉西扯着，她问什么，他答什么。
一直到工作的事扯无可扯。
“耀辉今年也有26了吧。”
“嗯。我跟明宇一年的。”
“26了。。。。该找对象啦！我们像你们那么大，都有孩子了。”她笑了笑，用以缓解气氛，“有对象了吗？”
他一慌，变的不好意思起来：“还没有。。。。”
“跟小庄，后来怎么样了？现在还说话不说？”
“跟庄颜，说话。朋友关系。”他低着头，不敢看刘红梅的眼。
“就是，没必要弄得那么僵，毕竟是同学。再说，庄颜那孩子，别的不说，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都知道她技术不差。”
“嗯。”
几十秒尴尬的沉默。
“耀辉，阿姨今天找你，想给你说个对象。”刘红梅说完，举起杯子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绿茶。
不等小伙子回应，就看着他那略显惊诧的目光，她一倒而出：“计春华的女儿，陆娇娇，你是不是见过？她比你大三岁。。。。”
刚喝过茶的喉咙，又马上又紧又干，顾不上那些了：“女大三，抱金砖嘛。。。他们家，条件很好。嗯，挺好的。你不要看计阿姨那个人不怎么打扮，其实。。。住着别墅。陆娇娇的父亲，官位。。。。”
她一个急刹车，要是事儿没成，说的那么清楚，似乎。。。于是她又说：“挺重要的一个官职。跟你宋叔叔是发小，关系挺好的。娇娇嘛，学历低了些，性格不是像其他小姑娘那样，温柔呀，甜美呀。。。。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父母宠的嘛，独生子女，厉害惯了，但是人心眼儿不坏，能担事儿。。。其实，这不是我非要牵线，是你计阿姨家，先相中你了，觉得你稳重又踏实，就托我问问。。。耀辉，你怎么想？你们家对你找对象，有什么要求没有？你大大方方的，都能跟阿姨说，我也就是问问，现在这时代，我们当大人的都知道，不强迫。。。”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语无伦次。
他的脑子也乱了。陆娇娇这个名字把他拉到走廊里见过的那个女孩儿，长脸，说话没有逻辑，语调像一块长条木，又硬又难以反驳。简言之，如果非要让他和她扯上关系，他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无法沟通。
他再次感到后悔：要不是收了她家的红包，他就不用额外对计春华付出那么多的不必要，如果没有跟计春华相处过那么多的额外，他就不会让她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
随后他考虑到了现状：刘红梅的立场，计阿姨的立场，那个传说中的宋明宇父亲发小的关系。。。他感觉自己没有强硬拒绝的条件，他悲哀的意识到，他不敢得罪身边的任何人。
经过一阵沉默，他的回答从一个破哑的音开始：“刘阿姨，我。。。。我最近，因为工作的事，还真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我的个人条件实在一般，工作上想出类拔萃，无论是从软件还是从硬件上，都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我想着，本着对一个女孩负责任的想法，我应该做出一些成绩，有了一些能让人觉得可以托付的本钱，才能考虑组建家庭的事。。。”
“耀辉，你的想法是没错，但未免太死板了，把自己看的也太轻了，你的人品和性情，怎么能不算珍贵的本钱呢？那才是一个女孩值得托付的根本，真正值得看重的部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完全可以先成家再立业，我和你叔叔结婚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后来两个人一起努力，互相携手才一点一点有的。。。。”她的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责备。
“刘阿姨，”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我想，我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这句话像按下暂停键。刘红梅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后缓缓松弛。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好孩子，阿姨支持你。\"
李耀辉愣住。
他脑袋里组织出了无数婉转的托词，却没想到最直白的拒绝反而奏了效。
刘红梅拿起茶杯走向饮水机，背影莫名透着一丝如释重负。
\"计大姐那边我会去说。\"她背对着他接水，声音混在水流声里，\"年轻人有主见是好事。\"转身时，她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干练神色，\"不过耀辉，你长大了，人生的路上不能没有一些能力强的人提点，帮助，即使拒绝了，有些关系，也要处理好，不要弄僵...\"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其实很多事，不是在当下的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必须作出答案，什么事情都试一试，未必不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有的人喜欢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也有的人无意或故意找到了捷径。。。。踏实走路是本事，找到捷径也是能耐——关键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窗外的悬铃木沙沙作响，她的话像树影般在他心上斑驳交错，
“不要把自己框的太死，轻松一点，别把工作呀，事业呀看的那么紧张和沉重，你已经够努力了，一个人能有多少个青春，多少年的朝气蓬勃呢？该恋爱的时候就去大大方方的去追，去恋，别等到事业有成了，却错过了感情，又有几个女孩儿，能一直等到你成功呢？喜欢的姑娘早嫁人了。\"
她忽然有了笑意，那份温暖，让紧绷着的这个年轻人想哭。
从体检大楼里走出来，阳光暴晒着他的后背，他忽然很想念自己的母亲，他都26岁了，母亲怎么也不问问他找媳妇的事儿呢？但是这些话，他又觉得，刚才已经跟母亲聊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