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白色小帽的新疆大叔站在炭火熊熊的烤架前，双手熟练地翻动着铁签上的羊肉串，摊子一旁的铁板上，烤馕的师傅正将一张张圆形的馕饼贴在炉壁上，馕饼渐渐鼓起，表面泛出金黄的光泽，边缘微微焦脆，散发着小麦的香气。
他们三个挑了张桌子坐下，看了看周围的食客桌上点的食物。
“羊肉串15串、烤腰子，4个吧，烤羊排，哦，这么大？那三个，烤蔬菜。。。啊？不吃烤蔬菜，那行，大盘鸡，中份就行，手抓饭一份。。。啤酒来两个吧先。。。”宋明宇点好了餐，搓搓手，使劲闻肉块在炭火的炙烤冒出的一阵阵香气。
“你俩常见面不？”
“不常，我刚来没俩月，他上个月才给我电话，第一个电话就是你家的事。”
“说实话，我头一次觉得有同学这么好。哎，不说了，再说就俗气了。。。对了，你考虑考虑刘洋啊，人小伙多精神啊！堂堂警察，家里又有钱，对你就更不用说了，你掰指头算算都多少年了，这么长情的男的，少。”
李耀辉心里咯噔一下，面前的花生米拌芹菜更凉了。
“我知道他人不错。但我没感觉。”白冰的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白手套托着脸，把她衬的像个小兔子。
宋明宇摇摇头，他懂，所以就断了这个话茬，换了话题：“林州你大学同学是不是挺多，我现在觉得身边有同学有朋友就挺好的，比一个人孤着强。”
“同学不少，但说实话大学的同学跟初高中的还不一样，说不出来，没有咱们关系好，可能是工作了的原因，本来关系好的就是宿舍那几个，都回老家了，留在这的就一个，当老师了，工作特忙，到了休息日只想躺着，也不怎么老玩儿，男同学嘛，学中文的都不咋地，不是悲愤就是吹牛，没意思。再说了，我现在这处境，也不乐意跟他们联系，总的干出点什么再说吧。”
“小姑娘，别想那么多，你是不是被成功学洗脑了，怎么老一副不干出点什么就没脸见人的思想，这可不对。”
“其实也不是，只是心里对自己不满意，心里落差有点大，上学时候可能自己被哄坏了，老觉得自己什么都行，进了社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她的语调低了下去。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有几个人敢单枪匹马闯北京，何况你还是个姑娘。”李耀辉小声跟了一句。
“诶？！对了！！”宋明宇忽然一拍大腿，“耀辉，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吗？我记得我妈说过，你俩一起来的第一人民医院，说特漂亮！唉，你看我这个脑子，我怎么才想起来！你怎么没把她叫来？哎呀，白冰，耀辉他女朋友，你见了没，就在他们医院，说特漂亮！快，打电话，把她叫来呗，给我俩认识认识，我明儿就走了，唉，我怎么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宋明宇这一嚷嚷，白冰也兴奋起来，她一下子瞪着晶晶亮的眼睛满脸挂着八卦的笑意晃着李耀辉的胳膊：“真的？哎哟，你也太存的住气了！谁呀谁呀？快叫来呗！给我看看，打电话打电话！”
李耀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毫无思想准备，完全没想到这茬事会在这个时候被爆出来，一下子又尴尬又紧张，他猛咳了好几声，满脸的惊慌。
这时候，服务员陆陆续续把肉串、烤馕、大盘鸡上了桌，宋明宇和白冰一边开吃，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刘红梅在李耀辉入职初期确实跟宋明宇提过这件事，后来那些曲曲折折因为都不怎么光彩，就没再说过，宋明宇对后续不知，信息还停留在最初。
肉串确实很香，大盘鸡味道正宗，食物的美味暂时堵住了他俩的嘴，李耀辉一口也吃不下，一口羊肉串嚼了好久好久。
“分。。。分手了。”架不住连续的询问。
“啊？！”
“啊？！”
他只好硬着头皮编：“就是。。。。性格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大学同学？哎？谈恋爱有磨合期的诶，其实熬过那段就又好了。。。”
“就是，说说，我俩给你出出主意，再给你追回来。我呀，就好奇有多漂亮，哎呀，耀辉，你改天悄悄给我指指呗，我帮你看看，我看女孩儿眼光可准了，要是我觉得真的是个好姑娘，你该改的地方得改！。。。。”
“就是，这种事儿，白冰绝对信的过，她有经验，上学时候就爱跟人撮合，光给我送小纸条那都多少了，一摞子一摞子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达到空前的热烈，殊不知，这个被八卦的人已经几近崩溃，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宋明宇打开了啤酒，又叫了啤酒，年轻人的话题在恋爱上兜兜转转下不了车，让人啼笑皆非。
高昂的欢笑和声调持续着，然而暗处，宋明宇的声音却吸引来了未知的危险。
新疆烤串西边紧邻的巫山烤鱼的摊上，其中的一桌坐着六个身着黑衣的青年。正面向东的那个人，他的目光被明朗高调又莫名有些熟悉的笑声吸引，穿过三桌，顺着那声音不耐烦的望过去，那个青年的侧颜让他心中一惊。仔仔细细的看了几分钟，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手中的塑料一次性酒杯被他握紧、揉捏后摔在地上。
冤家路窄。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蹲了几年牢房被捞出来出来后来到林州继续在大街小巷烂混的牛振华。
“咋了，哥。”看到目露凶光，扔了杯子的牛振华一脸不解的同桌问道。
“看见那个人了没有。”
众人朝他头点的方向望去。一个精神帅气的小伙子正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说着什么满脸是笑。
“谁啊？”
“仇家。在这儿给遇着了，巧了么不是。”牛振华的牙咬的咯咯响，“就是这个货把我送进去的。”
“哎哟，那怎么着？哥你说。”几个无赖瞬间来了兴致，摩拳擦掌。
牛振华思忖片刻。
“我先走，离的远远的。你们几个，把那小子给我猛揍一顿，揍差不多了，散开，跑远。不用往死打，给我出出气就行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咱们身上。我就站斜对面烟酒店看着，放点儿血，就散。动作利索点。”
他扣上黑棉袄的帽子，结了帐，快速往对面走去，在黑暗里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