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球啊,打不打的成还不一定呢。没有场地。”宋明宇朝里面比划着。
“放心吧,有李奇,打的成。”王大勇头也不抬。
话音刚落,就看见刚才正蹦的欢的那几个初中生拿着东西呼呼啦啦往外走,而里面那个场地,已经空出一个来。体格巨大的李奇淡定的冲他们挥挥手:“来吧。”
“怎么弄的?”宋明宇脱掉黑色薄款羽绒服。
李奇搓搓手指头:“这个,就这几个毛小孩,一百块就打发了,去网吧了。”
“看吧,我说李总有的是办法。”王勇也开始系鞋带。
“这样不好吧。。。。。”正在热身的宋明宇皱皱眉头。
“诶?别装逼啊!今天这个局可全是为了你!”李奇说着,往篮框里一扔,“嘭”的一声,球进了。
“宝刀不老啊!”王勇说道。
宋明宇和许威默契的对看了一眼,撇撇嘴,那意思是:王勇这小子,现在舔李奇舔的厉害啊。
五人篮球赛在这个灰蒙蒙没有一点太阳的下午短暂的进行40多分钟,除了宋明宇,许威,刘洋,其他三个人无论如何喘的打不动了。长期锻炼的身体和长期玩游戏应酬的身体形成了鲜明对比,留在场上的三个青年嘴上没说,但志得意满的优越感俨然已经从那不知停歇的跑动中溢了出来,王勇,臭牙和李奇在边场盘腿坐着不知聊着些什么,三个人的烟盒、火机扔了一地。
“歇歇吧!来说说晚上想吃什么,名粤楼怎么样,南粤菜,特地道!要想吃口重的,我带你们出城,郊区那有一家麻辣兔头,还有牛蛙锅,咱好好喝点!”李奇粗声喊着。
场里的篮球声渐渐慢下来。宋明宇一头大汗,跑过来喝了口水。
“晚上我不行,我陪我妈吃饭,她跟我吃完饭就走了。”
“我也不行,我爸晚上有事,我帮他守会儿店。”刘洋说。
许威没事儿,但刘洋和宋明宇不去,他有点犹豫。
“没劲你这人,事儿这么多,跟亲妈有啥好吃的。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李奇不满。
“就是因为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才跟亲妈吃饭。挑个周一到周五,随便,你招呼人吧,我请。”宋明宇说。
李奇没了话。站起来穿上衣服:“行吧,不吃就散吧,我回去洗个澡,汗啦吧唧的,晚上我就应酬别的事儿去了,你们想玩再玩会儿。”
王勇和臭牙见状,也呼呼啦啦起了身,几个人又闲扯了几句有的没得,约了一起吃饭的时间,就在球场告了别。
最后,就剩下宋明宇和许威两人坐在边场擦汗休息。
归国后的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要见面,一起吃午饭,一起打球,一起走街串巷。虽然也和其他朋友见面,也许是同为“海外留学”的身份,他俩心照不宣的“抱团”了。
老朋友挺好,都过的也好,情谊也没变,但不能说,一丁点没变。
这是他俩的共识——有些话题和生活,有点不融了。
“篮球场还是太少了,才两个,打个球,还得抢地方。”许威仰脖倒了口水,一点一点往里送。“跟你爸说说,多建几个。”
“跟我爸说说?切,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开源是我家开的一样,”宋明宇白了一眼许威,“再说了,我都见不着我爸。早出晚归的。”
“我也见不着,见不着挺好,省的叨叨我,我还有我妈呢,一天紧粘着我,啥都问,啥都管。”
“我不烦我妈,她不叨叨我,不过她只有周末回来,要是天天在,我也不保证我烦不烦哈哈哈。”
“诶,你别这么喝水,刚运动完,不能这么往里灌。”许威一个侧手把住了宋明宇的水瓶,开始灌输他在新西兰学的健身知识。
“比我妈管的还宽。”宋明宇一个起身,调皮的把最后几口水仰脖灌入,拿起球包,冲许威做了个鬼脸,“走啊,溜达溜达!”
两个人顺着河堤慢慢走,冬日的傍晚还是有些微凉,一阵河风吹来的话,湿透的球衣即使在羽绒服的包裹下,也让人后背一噤。
走到一处安静的步道,宋明宇停下脚步,趴在河堤围栏处往北岸望。
“许威,你看这河,奇怪不,跟回忆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是,在墨尔本的时候,你生说温莎河和咱家的一样,你自己看看,一样吗?”
“难道那时候你不觉得一样?”
许威不说话了,他也出神的看了一会儿。“这河一离开就觉得可宽了,回来一看就觉得可窄了。”
“对,跟街一样,一离开觉得咱们耍过的地方天地可宽了,回来一看都觉得岔不开腿。真奇怪。”
“咱们这儿,还是土。”
“是,不洋气。”
“但他们都觉得挺好,你看咱那几个兄弟,都挺满足的。”
“你说咱俩要是没出去,现在在干嘛?”
“我?我指定复习了。我爸给我开不了加油站,也没听说过高中毕业能进哪个单位。”
“这么一想,那出去还是比复习强。但他们都开始挣钱了,咱俩还在花钱。”
“就是,不知道你,反正我那钱,我总觉得花的冤枉。还不如干个买卖。”
宋明宇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说,每当他夜晚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回忆起关于命运的一切,他都觉得莫名其妙,心有余悸。未来是怎么样的,是否是光明的,是日思夜想却倍感失望的故乡,还是阳光海岸耀眼下也隐藏不了的孤独,他不知道。
他觉得一切都晃晃悠悠的,不踏实。
这种感觉,也许只有许威明白,但是他跟许威,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