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何至于要惊动黎爷。”
刘光济面带微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岚泉县令的提议。
稍稍一顿，紧接着说道：“你现在马上就去把那些农田文书整理妥当，以备上头查证。”
岚泉县令面露难色，忧心忡忡道：“若是来的仅仅是京兆府的差役，那自然无需担忧。可万一前来的是……”
“你究竟在惧怕些什么？难道还怕他们会招来东厂和锦衣卫不成？”
刘光济不耐烦多听，便打断岚泉县令的话，满脸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那些不识抬举的贱民，不过是得到了一些旁人的援手，便妄想能够求来公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收农田建庄园，这可都是过了明路的，就算是东厂和锦衣卫真的来人，又能奈我何？”
刘光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也就是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冰冰的嗤笑。
“哦？是吗？”
伴随着这声冷笑，一个身影缓缓地步入了大厅。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来人身穿麒麟服，腰佩绣春刀。
这般年纪，放眼整个锦衣卫，也就只有神武侯世子萧云逸，方才能有如此殊荣。
“您……敢问，来的可是萧云逸萧大人？”
岚泉县令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萧云逸不作回应，缓步走到大厅正中央，视线落在了刘光济那肥硕的身躯上。
“东厂能否奈何得了你，本官并不知晓，但……”
萧云逸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锦衣卫现在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扒掉你们一层皮，你们信是不信？”
刘光济听到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
岚泉县令面色苍白如纸，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软绵绵地跪倒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
“大人，下官真的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绝对没有丝毫的枉法行为，恳请大人一定要明察啊！”
萧云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惊恐万分的岚泉县令。
“本官奉皇上圣谕，前来查办岚泉县境内的抢占农田一案。”
“你作为本地的县令，是否是照章办事，自然由你说了算。”
“至于你有没有枉法，得本官说了才算，听清楚了吗？”
岚泉县令听到这番话后，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慌乱，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大人啊，下官真的是冤枉的啊……”
锦衣卫的到来，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压得岚泉县令有些喘不过气。
面对如此强势的萧云逸，岚泉县令没有任何犹豫，便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出来。
此刻的刘光济根本无暇顾及岚泉县令说了什么，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
这怎么可能？
那些贱民，怎么可能有本事把这件事捅到圣上跟前？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等刘光济回过神来的时候，岚泉县令就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交代完毕。
从他的口中透露出一位关键人物——黎颂泽。
瑞国公最小的庶弟，同样也是皇后的庶弟，是太子与晋王的堂叔。
也是在这一刻，萧云逸方才想明白。
那些百姓之所以能够顺利去到千户所喊冤，必定是出自齐王府的手笔。
借刀杀人！
他就是那把刀，并且还是皇上手里的刀。
“是齐王？还是叶怀谨？你们俩，可真是会玩啊！”
萧云逸暗自嘀咕。
转过头，目光落在肥头大耳的刘光济身上。
“你是现在主动交代，还是想受刑之后再交代？”
“大人。”
刘光济稳定心神，恭敬回答道：“草民所做之事，皆是符合律法规定，若是大人对此心存疑虑，大可查验相关文书。”
岚泉县令闻言，立刻插嘴道：“启禀大人，刘光济呈交至衙门备案的文书，明确写明农户由于无力赔偿刘家的损失，故而只能以农田抵债，并非是买卖农田。”
萧云逸缓缓走向上首座位，端坐下来后，询问道：“刘光济，你且详细讲讲，那些农户究竟因何要以农田抵债？”
还未等刘光济开口，岚泉县令便迫不及待回答道：“由刘家出资，雇佣农户种植棉花，不曾想却遭遇虫害，致使棉花未能足产。”
“按照事先签订的契约，农户必须以十倍的价格赔偿刘家的损失。”
言罢，岚泉县令眼巴巴地望向萧云逸。
那副模样仿佛在问：“大人，下官如此这般行为，可算是立了一功吧？”
站在一旁的贾柏锴闻言，完全不需要思考，瞬间便洞悉了刘光济的伎俩。
“先是许以高利，期间从中作梗使棉花不能够足产，最后再索取巨额赔偿。”
“多少年前的阴招，到现在还在继续延用，你们这些乡绅，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贾柏锴眼中满是鄙夷。
江霖听到刘光济居然做出这种事，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毫无征兆的给了刘光济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刘光济被这一巴掌打得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江霖大骂道：“你他娘的，这种缺德事都做得出来，你就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吗？”
刘光济被打得晕头转向，半边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原本就圆润的脸此刻变得更加肥大，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肉多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稍微减轻一些疼痛感。
刘光济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挣扎着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畏惧与怨恨。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刘光济知道再隐瞒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索性把话挑明。
“大人，草民是奉了瑞国公府黎颂泽黎爷之命，在岚泉县圈地修园，至于修好之后是给谁住……”
刘光济隐晦警告道：“大人，您这么聪明，想必是能够猜到，那庄园的真正主人是谁吧？”
萧云逸面无波澜，抬了抬眼皮，淡淡说道：“听你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那座庄园的真正主人……是晋王殿下？还是太子殿下？又或者说，会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