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就是，我当时只是想帮他，没考虑那么多，后来翟大哥把灵力也还给我了，你不用担心。”
南宫耀蹙了蹙眉头，“之前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月多的时候，我来到汇京后不久，翟大哥灵体亏空，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担心他灵力散尽以后会有什么不测。”
“五月？可那个时候，翟月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是说，他……”南宫耀落出一汪泪水来，放空地回忆过去，“他当时不告而别，也是因为灵力趋散灵体不稳的缘故？”
他回忆到了种种细节，不敢相信，在他见不到翟月的一些时日里，这个人界孩子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把灵力还给你的？”
金闻歌算了算，“约莫是十日前？哦对，”他又记起来了些事：“就是那天晚上我来找你们，然后第二天，翟大哥就还给我了。”
“所以他那天回来才一直那么失落？因为他知道他可能……是我的缘故，”他颤了颤眼睫，用手捂在脸上，遮不住的泪水从缝隙里渗出，“因为我的胡思乱想，胡搅蛮缠，翟月他才会……我一天到晚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我究竟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何如此之善妒，这还是我吗？”
他一连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却没有一个能问出答案。
金闻歌看着他顺着墙边缓缓滑下，他的心里也跟着揪紧，蹲下身去，安慰了一句：“南宫，你别怪自己，这是翟大哥自己的选择，他不会怪你的。”
南宫耀颤着肩膀出声：“他不会怪我，可是我心思阴晴不定，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把他折腾得终日惶恐，我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那么严重，翟大哥待在你身边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你的爱意。”
“我的爱意？”他蜷缩着腿，双手抱住，头低着说：“可是我跟他说，我不爱他，我还跟他说，如果没有他，我会去找别人。我究竟在说什么？”
金闻歌的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将手搭了上去，拍了两下，“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他怕你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会更加难过，但是我觉得，你可以知道。”
“谢谢你，翟月他，确实比我想的更在意我。”他静静地眨了两下眼睛，泪水沾在他的睫毛上，又重新掉落。
金闻歌沉默不语。
“他在哪儿？状态很不好吗？”
“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分开以后，他让马车送我回来，我不知道他往什么地方去了。”
夜里。
南宫耀睡不着。
许是因为一楼的床摆的位置不同，四周没有墙壁挨着，房间又大，他老感到有一种湖面泛舟的不安稳。
鬼使神差地坐起来发呆。
“这王爷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等？”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一点声音，应该是隔壁的大汉们回来了。
“河州那一带水患紧张，王爷是要到场的。”
“我知道，就是因为王爷走了，我们才应该……”
“急什么？急着去掉脑袋吗？等等明天见到王爷不就知道了？”
“也是，嘘，这隔壁的灯火怎么还在亮着？这小鬼难道还没睡吗？”
“别一直神神叨叨的行不行？小孩子听到了又怎么样？”
其中一人打着哈欠，正准备回屋，就听见另有人提醒了一句：“慢着，我记得今天早上，那小孩是从楼上下来的，你说会不会……？”
“还是谨慎一点好些。”
说罢，南宫耀懵讷地觉出好似有脚步往门前靠拢的声音，他醒了醒神志，接着一个转身，从另一边落下床去，就着床帷的遮挡，他开始盘算着如何以极快的速度翻出窗外。
只不过，屋外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大哥，你们走错了吧？我出门解个手回来，你们都围在我门口干嘛？”
“你门口？你不是在楼上睡吗？”
“在楼上睡我不能换下来啊？一楼床多大多宽敞啊？这大晚上的，我还以为我房间失火了呢，让让让，我要睡觉了。”
众人看着他推门进去，屋里果然不见其他人，这才松懈道：“是我们走错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群人散去后，金闻歌这才转身关门，将门栓扣上。
看着南宫耀从床后毫发无损地走出，他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不知道关门啊？”
“习惯了。”
他坐回床上，也没什么睡觉的困意了，他看着金闻歌问道：“你不走啊？”
“我怎么走啊？他们还没睡下呢。”
南宫耀蹙了蹙眉，“八王爷已经开始行动了，明日过后，他便会借由巡察灾情的名义，离那天子脚下远远的，一旦发生暴乱，他又能撇得干干净净。”
金闻歌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不要管这些了，人界就是这样的，兵荒马乱的时候，谁站着生横着死都不知道，下一个王朝追着来与走，你不能动的。”
“我没想动。可我既然来了，我就不能眼睁睁让这样一个冷面兽心的家伙肆意妄为，普天之下，既有天规，也有王法，哪儿轮得到跳梁小丑主当一切？”
“你是天生的正义，还是因为在这里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南宫耀浅浅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我知道我不能掺和人界的事，看着它兴替就像看着一辆马车缓缓转动它的车轮，但它的身后还跟着无数辆。我在它们当中穿行而过，从不期待能有一辆会变得不同，直到那辆马车闪着金光地来到我的面前，此前与往后的事便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