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您稍等一下，我给您找找！”摊主姐姐先看了看两人，接我着挂上热情的笑，欢欢喜喜地去翻她身后的袋子。
她带的东西还挺多，每个袋子都占了蛮大的地方，看来是要仔细找一会了。
不过南宫耀也不急，正好还可以多看看别的喜桥。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到刚才翟月的话，于是诧异道：“月哥哥也想玩纸桥吗？”
可他看翟月刚才的样子，好像又不怎么喜欢。所以他眼里还带着些疑惑。
“嗯，”翟月看都没看他一眼，下一秒就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是说很神吗，那就买一只回去，刻一对名字上去。”
“刻谁啊？”南宫耀好奇地问。
翟月挑眉，语气轻松愉悦，说话也随心所欲些:“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先买了再说吧。”
南宫耀却不依，揪住了他的衣摆非要问明白了:“刻谁啊，刻谁啊？快告诉我。”
他弯了嘴角，打探着底下人的视线，看清了他眼底的好奇与紧张，心情好多了，便道:“谁和谁一对，我就替他们刻着呗。”
南宫耀转了转眼珠子，继续追问他：“那，谁和谁一对啊？”
翟月没回他，反把问题重新扔回给他，让他自己想一对出来：“耀儿，你想到了刻什么吗？”
“我？我自然是想好了要刻谁才买的。”南宫耀毫不犹豫。
“谁？”他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是我哥哥与嫂嫂！戚氏柳氏，万古盟鸳，永世厮守，无论是谁不可拆离！”
翟月瘪了瘪嘴，他就知道。他脑子里除了他大哥和他自认的大嫂，就没有其他名来。
“你哥哥他，今日也挺难熬的吧？”翟月突然问道。
南宫耀低头沉思，抠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翟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对于离奇失踪的柳眷雨，耀儿或许在心中也有一份执念吧？
毕竟当年，如果不是那场失火，柳氏不会为了救困在酒窖里的南宫耀，倒在火场的最后一刻。
在戚柳二人大婚之日，迟迟不见南宫耀回宫，二人赶到酒庄，毒火迅猛。灵王率先裹入火中，终也不敌。
为了解救倒在火场的兄弟俩，柳眷雨拼尽全力化成万年垂柳，千层万层地包裹住他们，自己被烧焦烧枯，落了个真身毁灭，尸首无存的下场。
没了真身的柳树精，多半没有任何活路可走。
几百年过去，灵王并未再娶，耀儿也苦心追寻此人。这两人应该都还抱有一丝幻想呢吧。
可那次火灾，翟月记得，是实打实的要人性命来的，天命不遂，无人可救。
翟月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好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也没说出口。
南宫耀木木地接过一只刻刀，低头将二人的名字刻在底座，良久，他才发现翟月在按着自己。
“其实你不用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南宫耀对他说。
翟月在心里松了口气，依旧是沉默。
南宫耀说：“柳氏很好，是我唯一的嫂嫂，我会找到她的。”
翟月摁指的力气重了些。
“哥哥也会，哥哥很爱嫂嫂，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好。”翟月轻声说了一句，像是鼓励的话：“我相信，你会见到她的。”
南宫耀点点头，回到原先的话题，问道：“那你现在有没有想好刻谁的名字上去？”
翟月本来是想好了的，现在若告诉他了，只怕会惹他不高兴，于是探探地问：“那么，耀儿觉得在下也可以写戚柳二人吗？毕竟我也确实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祝愿谁。”
南宫耀抬了眸看他，面露难色，道：“你也写他俩？不好吧，一个人写就够了，写多了怕不灵了。”
“……”他对待别人的爱情还真是一丝不苟。
翟月摸了鼻子，浅浅解释道：“我以为可以多一个人祈祷，更有用呢！唉，算了，”他叹了口气，“我又没什么朋友，也没相好，看来就算买了，也只能浪费摆着。”
南宫耀盯着平滑细腻的陶瓷桥底，冷不丁地从下面来了一句：“那你就写翟月和沐曦姑娘的名字啰。”
“嗯？谁？”翟月问。
南宫耀抬眼道：“覃沐曦。”
“覃，”似是对这个名字毫不熟悉，翟月皱着眉头表情有几秒的错愕，写她做什么？
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中夹杂了些许的探询意味：“怎么要写她？你要我写她？”
南宫耀翘翘眉尾，假装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你们不是指腹为婚了吗？以后名字写到一起的时机怕是数不过来？”
翟月立马读懂了他的晦涩，双手抱胸弯腰去看他的脸，不过被他躲了一下，没轻易看着。
这时，还在翻纸桥的摊主姐姐回头来了一句：“二位先等一下，再让我看看你那只吧？公子？”
南宫耀犹豫了一下，便举着手里的小桥让她看，摊主盯了几下，会心笑了，继续在她的三四个大黑布袋里埋头去寻找。
“你很在意？”翟月逮着机会，冲他眼前挥了挥手，把他的视线吸引过来，饶有兴致地品读着他脸上的故作逞强的模样。
“你在意的是覃沐曦呢，还是在意我？”
南宫耀被他这么一盯，莫名就心里一慌，他急忙收了视线，紧张地否认着：“谁在意了？我随口说的。”
翟月“哦”了一声，又说：“那我换个问法，你是在意我是不是和别人指腹为婚，还是在意我以后会不会和别人的名字写到一处？”
南宫耀抬头，“这不是一个意思？”
他将小桥拢在怀里宝贝着，倏而才闷着头有些结巴地说：“我，没在意。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一时觉得好听，有点新鲜好奇罢了。”
“哦，”翟月弯着唇不易察觉地抿了一下，又添了一嘴：“覃家的大小姐，名字她爷爷给取的，长得都说还不错，我太公喜欢她，覃家太公也挺喜欢我，她之前，可是有可能成为未来翟太公的孙媳的。”
翟月说得不错。覃沐曦之前确实有可能成为翟家媳妇。不过也只是可能，而且也不是他的，是翟月的。不过没人知道之前的翟月是怎么想的，因为他死了。
“覃家，”南宫耀脑子跟不上嘴，忍不住出声先嘀咕了几句：“怎么是之前有望，难道现在无望了吗？”
却在余光中瞥到摊主姐姐正将刚找到的另一件，同自己这只如出一辙的小纸桥递给翟月。然后那翟月后来还貌似掏了钱给她。没想到翟月他真的要买。
他会刻谁呢？自己要不要把刀递给他？那他要刻字了怎么办？纸桥买来就是要刻字的吧？他刻谁呢？
一句“耀儿没付钱呢吧？”瞬间停了他所有的胡思乱想。
胳膊摁在膝上一撑，也欲付钱，然而——
“嘶”的一声，南宫耀嘴里发出一声痛吟，鼓着脸面露苦痛，只觉得两条腿仿佛刚被一阵电火击过，酥酥麻麻得好似要将他抽筋离皮。
皱起刚舒缓下来的眉毛，一手紧攥着刚淘到的纸桥不放，一手摁在半起不起的膝上。暗暗叫痛。
四指翘得高高的，好像每一根神经，都在替他承受痛感。他这模样任谁见了第一反应都得忍俊不禁。
正当他经过一瞬的眩晕正要慢慢直起腿的时候。
下一秒，他用来撑在膝间的唯一支撑，却猛然落入了十根坚实的小铁柱的簇拥里。
“嘶嘶”望着翟月好心好意架着自己的手，他一时有些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一双酥麻的腿呢，还是该心疼他那根被姓翟的捏得略微有些紧痛的胳膊呢。
反正，短暂的抽痛后，只想一脚踢死翟月。
他又抬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翟月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紧张。
视线紧紧地自上落下，他虽也没放过南宫耀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可是还是愣想不明白，这人看向自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有点狰狞？
“疼，疼，”南宫耀绝望地呆看着他，声音里带了些引人注意的哭腔：“疼啊，我的哥，您稍微轻点捏会死吗？”
南宫耀递给了他一个白眼，又往自己胳膊上瞥瞥。
他可不好意思说自己貌似蹲久才腿麻了的事儿。
翟月一听，手里瞬间松了，腾升的担忧也随即放下了差不多大半。
可他眉目却在转瞬之间又是染怒，语气稍稍地提上去了那么一点：“这点痛都受不了？你现在可真是……”
他顿了顿，貌似改了话茬子继续道：“连想找我打架都做不到。”
他后面说话的声音变得低了，南宫耀揉着腿，并没有在意这一变化。
空气里突然有了一阵短瞬的寂静。
就连摊主姐姐都抿着唇作出了好奇的表情看着二人，不好意思打破沉寂。
“我为什么要找你打架？”揉得差不多了以后，南宫耀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嘟囔：“你又没有真的有仇于我，我还不至于为了你不过脑的言论，真和你区区一个人灵计较。”
虽然他也承认自己有时候确实为他的话心生不爽，但应该也还不至于到了需要同他动武力的地步。
而且就算将来有一天他俩真要是动了手，那他一个法术高强的堂堂灵界二少，会怕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人界小伙？
还真是反了天了呢。
“就是，我的意思……我们身份不同……立场或许也会也不同……也许未来真的会很幸运的在一起，打一打。”
正美得颠颠的小灵王一听此言，在心里嗤笑一声，忍不住抬了抬眉梢看向翟月，提了声口气有些嘲讽地说道：“怎么会有那种事？而且，要是我不让着你，你也别想了，肯定被我踩在脚底下！”
“……”翟月动了动视线，堪堪落在了他那张眉飞色舞的脸上，他微吞了吞口水，声音微乎其微：“哪有那种好事。”
“嗯？”南宫耀真心觉得自己听错了，但他又实在是听见了，又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翟月可不敢再说了。他慌忙地将视线落到别处。又转了身挪了几步路，将那两只泛红的耳朵埋在视线难以企及的地方，方向后摆了摆手，想结束：“没什么。”
摊主姐姐见二人貌似就这样了，便捧着刚被翟月一不小心碰掉到地上的小纸桥，递给了还在看着翟月背影发懵的南宫耀，笑着道：“二位应该是朋友吧？麻烦你了，把这只喜桥带给那位公子。”
南宫耀收回视线，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纸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咬了咬牙最后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接。
他一手一只小纸桥，而且两只还相差无几的，别提有多不舒服了。
而且，
“他还没说呢，究竟要写谁。还不如就让他写哥哥嫂嫂算了，大哥知道了应该也没那么矫情吧。”南宫耀垂眸念叨了一句。
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摊主姐姐便“啊？”了一声。
南宫耀慌忙回神，摇着脑袋解释：“没什么没什么，哦，对了，我这钱还没给吧？”
南宫耀将两只小桥并到一个手上，一同揽在怀里，另只手在身上东摸西摸。
这时，摊主好心提醒了一句：“嗯？可是那位公子刚给了我双倍的价钱啊，应该是帮你付过了吧？”
“啊？是吗？那正好。”南宫耀舔了舔唇，正好他貌似也没摸到钱袋子。
可，还没等他短暂的高兴结束，便听得一声辨不清情绪的话从他背后轰然响起：
“我可没帮他付啊，我付的可就是一只的价钱。”
“可是姐姐说你给了两份钱啊！”南宫耀狠狠地咬牙，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就单纯想纠正他罢了。
“老板你可别误会了，我和耀儿才不是什么朋友呢，刚才你也听着了，他还说我打不过他来着，呵，所以，”翟月走回到摊前，抬了抬眉将视线落在南宫耀脸上，发出一声轻悦，笑得却让人忍不住心里毛毛的。
这姓翟的……
怎么突然话这么多了？还这么能掰扯。
南宫耀察觉到这诡异的变化，别扭地缩了缩脖子。
还没想清翟月突然跟自己撇清关系是怎么个事儿，便有一只手趁他不备直勾勾地伸到面前，冷冷道：“给我？我的。”
他的语气低沉又诚恳，竟间接导致了南宫耀的短暂恍惚，他仰着怯懦的脸，嘴里不受脑子控制迷惑地说道：“给，给你什么啊？”
他在要什么？为什么他愣是想不起来他在要什么？
南宫耀心里闷闷哒哒的，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太通气儿了，要不他怎么会，怎么会觉得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
就好像还在哪里听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