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们在毯子上滚得正欢，忽然被花瓣呛得直缩鼻子，圆滚滚的身子挤成一团，倒像是堆会动的紫绒球。大刺猬抖了抖耳朵，用鼻尖把落在最小那只刺猬背上的花瓣顶开，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它们好像把毯子当成新家了呢。”青禾望着那片被压出浅浅凹痕的布料，上面还沾着几根银灰色的刺尖，是刺猬们留下的印记。她转身回屋，翻出针线笸箩，从里面挑出几缕彩线——那是上次阿澈用海贝磨的颜料染的，蓝得像海水，绿得像灵草叶。
“青禾姐要做什么？”小弹凑过来，看着她在毯子边缘穿针引线。青禾没抬头，指尖的彩线在布面上游走，很快绣出朵小小的月光花，花瓣边缘还缀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针脚：“给它们的小床添点花样，这样下次来，就知道是自己的窝了。”
周阿婆坐在藤椅上，手里的竹篮快编好了，灵果藤的清香混着刺猬们身上的草木气漫过来。她忽然朝灌木丛那边扬了扬下巴：“看，又来新客了。”众人望过去，只见两只灰褐色的野兔从树后探出头，耳朵抖了抖，大概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正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大刺猬察觉到动静，警惕地竖起尖刺，却没发起攻击，只是定定地望着野兔，像是在打量。小弹刚要起身，被周阿婆按住：“别吓着它们，让它们自己过来。”果然，过了片刻，野兔见没危险，便一前一后地蹦过来，嘴里还叼着颗饱满的野栗子，放在刺猬们的“餐桌”旁，算是打招呼。
“是东边山坳的野兔！”小弹眼睛一亮，“我上次看见它们在偷啃灵果树的嫩叶！”青禾笑着拍了他一下：“别乱说，它们这是来交朋友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刺猬们枕着绣了花的毯子打盹，野兔蹲在旁边啃野栗子，偶尔有风吹过，灵果苗的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给这奇特的聚会伴奏。林欢扛着新伐的竹竿从外面回来，见了这光景，脚步都放轻了：“搭星辰草架子的材料够了，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他用竹竿在地上比划，圈出块空地，“留个缺口，让它们能自由进出。”
阿澈提着个陶罐走来，里面是用月光果熬的果酱，甜香引得刺猬们纷纷抬起头。“刚熬好的，涂在米糕上吃，”他把陶罐放在石台上，又从兜里掏出个贝壳哨子，吹了声轻快的调子，“这是新练的‘招灵调’，能引来附近的灵鸟，说不定它们能带来更稀有的种子。”
哨声刚落，就见几只色彩斑斓的小鸟落在灵果树枝上，歪着头往下看，嘴里叼着的红果掉下来，正好落在野兔脚边。野兔叼起红果，转口递给最小的刺猬，小家伙用前爪抱着啃，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染红小半张脸。
青禾把最后一针绣完，毯子边缘的月光花在阳光下泛着彩光。她轻轻把毯子往刺猬们那边推了推，大刺猬睁开眼，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指尖，这次没缩回去，刺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温温的。
“它们真的信任我了！”青禾心里一阵雀跃，低头在笔记上画了两只依偎的野兔，旁边添了行小字：“今日的风，都带着朋友的味道。”
夕阳西下时，刺猬们背着新采的草药钻进了灌木丛，野兔则蹦跳着往山坳去，临走前还回头望了望育苗圃，像是在说“明天见”。林欢已经搭好了星辰草的架子，竹竿上缠着青禾绣的彩线，风一吹，像挂了串流动的彩虹。
周阿婆把剩下的果酱收进陶罐：“明天蒸些杂粮糕，野兔大概爱吃这个。”小弹举着刚编好的草环跑过来，上面插着朵野雏菊：“给野兔戴的！”
暮色渐浓时，育苗圃里的光又亮了起来。月光鱼的蓝光映着新搭的竹架，萤火虫在花丛中飞舞，远处传来林欢和阿澈的笑声，大概是在比试谁吹的哨子更动听。青禾站在篱笆边，看着这片被温柔填满的土地，忽然明白——所谓的共生，从来都不是刻意为之的约定，而是你留一块空地，我带一颗果子，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把陌生酿成习惯，把孤单过成团圆。
夜风拂过，灵果苗的叶片轻轻摇曳，像是在说：明天，又会有新的朋友来吧？
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育苗圃上。青禾刚把绣好的月光花毯子铺在石台上，就见那只最小的刺猬从灌木丛里探出半个脑袋，鼻尖嗅了嗅，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它的背上还沾着下午吃红果时蹭的果汁，像块天然的胭脂。
“慢点跑，没人跟你抢。”青禾笑着蹲下身，指尖悬在半空，没敢碰它。小家伙却像是鼓足了勇气，小短腿捣腾着跑到她脚边，用毛茸茸的侧脸蹭了蹭她的裤管，刺尖软乎乎的，一点都不扎人。
“它在跟你撒娇呢！”阿澈端着空陶罐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眼里满是笑意，“看来‘招灵调’没白练，连小家伙们都知道谁对它们好。”他把贝壳哨子递给青禾，“你来试试？说不定能把刺猬家族都招来。”
青禾接过哨子，学着阿澈的样子吹了一声，调子有些走歪，却意外地清亮。果然，没过多久，灌木丛里窸窸窣窣响成一片，七八只大小不一的刺猬钻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下午那只大刺猬，嘴里还叼着片新鲜的薄荷叶子，轻轻放在青禾面前，像是在回礼。
“这是……给我的？”青禾惊喜地拿起薄荷叶，凑近闻了闻，清凉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倦意。
周阿婆提着竹篮从屋里出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杂粮糕，热气腾腾的，混着麦香和枣泥的甜。“快尝尝这个，”她把一块糕点递到最小的刺猬嘴边，“特意少放了糖，你们吃着不腻。”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三两口就把整块糕点吞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周阿婆的竹篮，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欢刚把星辰草架子搭完，竹竿上缠着的彩线在暮色里闪着微光。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石台上围着糕点打转的刺猬们，忽然说：“我明天去后山砍些竹子，给它们搭个小窝吧？就建在灵果树下，既能遮风挡雨，又能闻到果子香。”
“好啊好啊！”小弹举着刚编好的草环，往最大的刺猬背上一套，歪歪扭扭的，倒像是个滑稽的王冠，“还要给小窝开个圆形的门，像月亮一样！”
大刺猬似乎很喜欢这个“王冠”，晃了晃脑袋，带着草环在石台上转了个圈，引得小刺猬们都跟着模仿，一时间，石台上满是滚动的“毛球”，刺尖上的彩线和草环相映成趣。
这时，天边掠过一群灵鸟，正是下午被阿澈哨声引来的那群。它们嘴里都叼着东西，有圆润的野果，有带着露水的草药，还有几颗闪着微光的种子，像是特意收集来的礼物。灵鸟们把“礼物”放在刺猬们旁边，然后落在星辰草架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讲述收集礼物的趣事。
青禾捡起一颗种子，放在手心。种子是淡紫色的，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在暮色里隐隐发光。“这是‘星落草’的种子呢！”她认出了这种稀有植物，“传说种在灵脉旺盛的地方，夜里会开出像星星一样的花。”
周阿婆笑着说：“那就种在小窝旁边吧，等开花了，刺猬们就能枕着星光睡觉了。”
夜色渐深，育苗圃里点起了灯笼，暖黄的光洒在灵果树下，照亮了石台上的糕点碎屑，照亮了竹竿上飘动的彩线，也照亮了刺猬们满足的睡颜——它们挤在月光花毯子上，最小的那只还抱着半块没吃完的杂粮糕，嘴角沾着甜甜的枣泥。
灵鸟们栖息在架子上，偶尔发出一两声轻鸣，像是在哼着安眠曲。林欢和阿澈坐在石阶上，讨论着明天搭窝的细节；小弹趴在周阿婆膝头，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草环，大概是梦到了给刺猬们戴新帽子；青禾把星落草种子埋在灵果树下，指尖沾着湿润的泥土，心里充满了期待。
她知道，明天的育苗圃，一定会更热闹。会有带着月亮门的小窝，会有破土而出的星落草嫩芽，会有灵鸟新的歌声，还会有刺猬们踩着露水送来的草药……
这片曾经只有泥土和种子的土地，因为这些温柔的联结，正慢慢变成一个充满生机的家。而那些关于信任与陪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