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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鞭子似的抽打着落地窗,将窗外精心修剪的庭园扭曲成一片模糊晃动的暗影。陆家老宅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余壁炉里跳跃的火焰在陆振山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的浓烈气息,混合着陈年实木和权力沉淀的味道,沉重得令人窒息。

沈微坐在宽大的古董扶手椅里,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深深掐进掌心。隔着雕花红木茶几,陆振山——陆凛那位深居简出、权势却盘根错节的叔父,正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那双与陆凛有几分相似、却淬满世故与阴鸷的眼睛,如同毒蛇的信子,紧紧缠绕着她。

“沈小姐,”陆振山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温和假象,却字字如冰锥,“凛儿是我陆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他肩上的担子,比你想象的要重千倍、万倍。陆氏这艘巨轮,容不得半点差错,更容不下…来历不明、满身晦气的女人成为它的女主人。”

“晦气”二字被他咬得极轻,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沈微心脏最脆弱的那道旧伤疤——那场吞噬了她所有亲人的滔天血案。她的脸色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陆振山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那伪装的和蔼彻底剥落,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十年前那场大火,烧得可真干净啊,什么都没剩下,除了…一个孤女。这孤女如今攀上了高枝,就该安分守己。有些旧事,不该翻,也翻不起。若执意要搅动这潭浑水,惊醒了不该醒的东西…”他顿了顿,眼神如同淬毒的刀锋,剐过沈微的脸,“恐怕连凛儿,也护不住你第二次。识相点,离开他。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什么叫真正的‘家破人亡’。”

最后四个字,如同裹着冰碴的巨石,轰然砸在沈微心口。心脏猛地一缩,尖锐的刺痛伴随着灭顶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眼前陆振山那张保养得宜却写满恶意的脸,和记忆中火海里那张模糊狰狞的凶手面孔诡异地重叠、扭曲!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沈微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手边的骨瓷茶杯。精致的杯子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碎裂声,深褐色的茶水迅速洇开一片狼藉,如同她此刻骤然崩溃的心防。她甚至没去看那碎片一眼,只是死死盯着陆振山,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那间令人窒息的书房的。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寒意刺骨。她踉跄着穿过雨幕,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慌不择路的幼兽,只想逃离那座吞噬光明的华丽坟墓。司机老陈在车里看到她失魂落魄、浑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跳,慌忙打开车门。

“太太!您这是…”

“回去!”沈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猛地钻进车里,整个人蜷缩在后座最阴暗的角落,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衣角滴落,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晕开一小滩一小滩深色的水渍。身体冷得像冰,心却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陆振山那淬毒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家破人亡”…“晦气”…“第二次”…

他真的知道什么?他到底知道多少?他口中的“不该醒的东西”又是什么?难道陆凛…她猛地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指甲更深地掐进手臂的皮肉里,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

车子在滂沱大雨中艰难前行,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模糊的水幕,窗外的一切都成了流动的、灰暗的色块。

***

陆氏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气压低得如同风暴将至的海底。

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霓虹灯光晕染开一片迷离而压抑的色彩。陆凛站在窗前,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他刚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眉宇间还凝着未散的肃杀。

助理秦风几乎是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脚步轻得像怕惊动沉睡的火山。他走到距离陆凛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喉咙有些发紧。

“陆总。”

陆凛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低沉的鼻音:“嗯?”

“老宅那边…刚传回消息。”秦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一个小时前,振山先生约见了…太太。”

落地窗上倒映出陆凛骤然转冷的侧脸线条,如同寒冰瞬间凝结。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平静的冰面下,猛地掀起了狂暴的漩涡。办公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说。”一个字,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蕴含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雷霆之力。

秦风不敢有丝毫隐瞒,更不敢添加任何修饰,语速极快但清晰地复述了安插在老宅的可靠眼线传递回来的信息——陆振山书房密谈的每一句威胁,每一个字眼,包括那杯被带倒摔碎的骨瓷茶杯,以及沈微失魂落魄冲入雨幕的狼狈模样。

随着秦风的叙述,陆凛周身的气场发生了恐怖的变化。那不再是冰冷的威严,而是某种沉睡的、毁灭性的凶兽被彻底激怒后苏醒的气息。他指间夹着的、刚刚点燃没多久的雪茄,被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硬生生捏断,昂贵的烟丝和灼热的火星无声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仿佛感觉不到烫,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怒龙般根根暴起。

那双眼睛,不再是鹰隼般的锐利,而是彻底化作了翻涌着血色岩浆的深渊。秦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陆凛眼底那抹令人心悸的猩红在飞速蔓延、凝聚,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备车。”陆凛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地狱深处刮来的寒风,带着碾碎一切的戾气,“去老宅。”

秦风心头剧震,立刻应道:“是!”转身快步出去安排,心知肚明,今晚的老宅,怕是要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

黑色的加长宾利如同沉默的幽灵,撕裂重重雨幕,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冲向位于半山的陆家祖宅。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水墙。

陆凛靠在后座,闭着眼。车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扭曲的路灯光线,在他冷峻如雕塑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的呼吸异常平稳,甚至有些过分绵长,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体内那头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然而,秦风坐在副驾驶,却感觉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无形的、凝若实质的杀气充斥着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车子一个急刹,稳稳停在陆家老宅灯火通明、气势恢宏的门廊下。雨水顺着廊柱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水帘。

未等司机下车开门,后座的车门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里面猛地推开!

陆凛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满身风雨的寒意和滔天的戾气,一步跨了出来。他没有打伞,昂贵的黑色大衣肩头瞬间被密集的雨点打湿,深了一片。他看也没看两旁躬身行礼的佣人,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直射向灯火辉煌、人声隐约的主厅。沉重的皮靴踏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叩击声,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尖上,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巨大空间里。

原本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宴会场景,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的谈笑声瞬间冻结。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那个如同地狱归来的男人身上。他周身散发的冰冷煞气和那眼底毫不掩饰的、择人而噬的猩红,让在场所有养尊处优的陆家旁支和宾客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陆振山正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主位附近,与几位族老谈笑风生。看到陆凛这副模样闯进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他放下酒杯,眉头紧锁,带着长辈的威严和不悦:“凛儿?你这是做什么?一身湿气,成何体统!没看到在招待贵客吗?”

陆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陆振山走去。他的视线冰冷地扫过陆振山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周围的宾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他走到主厅最中央,那盏巨大的、由无数水晶棱片组成、璀璨夺目的巴卡拉枝形吊灯正下方。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也清晰地照亮了他脸上每一寸冰冷的杀意。

“体统?”陆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大厅,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你动我的人,跟我谈体统?”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

一道刺目的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啪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巨响,骤然炸开!

所有人惊骇地看到,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由极品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陆氏家族徽章——象征着无上继承权与身份地位的传家信物,被陆凛狠狠掼在了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地板上!

玉屑四溅!那传承百年的神圣徽章,瞬间化作一地刺眼的狼藉碎片!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只剩下水晶吊灯因为刚才的震动而发出的细微嗡鸣,以及窗外愈发狂暴的雨声。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震得魂飞魄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那堆价值连城、意义非凡的碎片,又惊恐地看向中央那个如同魔神降临般的男人。

陆振山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成猪肝般的酱紫,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指着陆凛的手指哆嗦得像风中的枯叶:“你…你…你这个逆子!你竟敢…竟敢毁我陆氏传家信物!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反了天了!”

陆凛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血色风暴,如同地狱血海,牢牢锁定陆振山。那目光里的杀意是如此纯粹、如此暴烈,以至于让久经风浪的陆振山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女人?”陆凛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怒,每一个音节都震得人心神俱颤,“她叫沈微!是我陆凛明媒正娶、三书六礼迎进门的妻子!是这陆氏庄园唯一的女主人!”

他猛地踏前一步,逼近陆振山,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巨浪,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陆振山脸色煞白,呼吸一窒,竟被这气势迫得又踉跄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

“听清楚了,我只说一次。”陆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如同死神的最终宣判,清晰地传入大厅内每一个人的耳中,“谁再敢动她一根头发,碰她一片衣角,无论他是谁,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倚仗…”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觉如坠冰窟,头皮发麻。

“…我陆凛在此立誓,必让他——血债血偿,挫骨扬灰!”最后八个字,字字泣血,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在大厅里森然回荡,“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他猛地转回身,不再看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陆振山,也彻底无视了满场噤若寒蝉的宾客。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大厅入口处——那个不知何时悄然出现、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正扶着门框微微颤抖的身影上。

是沈微。

她终究还是追了过来。她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那双盈满水汽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到极点的希冀?

陆凛眼底翻腾的血色风暴,在触及她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冰水的烙铁,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和毁灭欲,竟奇异地、艰难地开始退潮。他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死寂和陆振山那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目光,大步朝着沈微走去。

他走得很快,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走到她面前,没有丝毫停顿,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伸出双臂,一把将那个冰冷、颤抖、脆弱得像雨中蝴蝶的身影,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别怕。”陆凛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微颤,滚烫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驱散了那彻骨的寒意,“我来了。没人能再动你。谁都不行。”

他的怀抱坚硬如铁,带着外面风雨的湿冷气息,却又有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滚烫。沈微僵硬的身体在他强硬的拥抱中一点点软化下来,冰冷的额头抵着他同样被雨水打湿的、坚实温热的胸膛。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硝烟气。

他身上那件昂贵的大衣面料有些粗粝,摩擦着她冰凉的脸颊,却奇异地带来一种真实的触感,将她从方才那灭顶的恐惧和绝望的深渊边缘,一点点拉了回来。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隔着衣物,以一种强健而紊乱的节奏,沉重而急促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咚…咚…咚…

这声音,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撑的意志瞬间崩塌。沈微一直死死压抑在喉咙口的哽咽终于冲破了堤坝。她埋首在他胸前,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灼热得烫人。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混杂着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汹涌澎湃的酸涩和悸动。

“陆…陆凛…”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茫然无措,“他…他说…家破人亡…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恐惧得不敢问出口。

陆凛拥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痛,却又带来一种奇异的、被牢牢守护的踏实感。他低下头,下颌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声音沉得如同磐石,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沈微,看着我。”

沈微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血色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一种令人心颤的沉重。

“听着,”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不容她有任何闪避,“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无论未来会面对什么,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刻在你的骨头上,融进你的血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烙入她的灵魂深处: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陆凛拼尽性命也要护住的人。”

“那些旧账,我会一笔一笔,亲自替你清算干净。”

“所有挡在你面前的魑魅魍魉,”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寒光凛冽,扫过身后死寂的大厅,扫过陆振山那张扭曲的脸,最终落回沈微惊惶未定的眼眸里,“神挡,我杀神;佛挡,我弑佛!”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墨黑的苍穹,紧随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在为这惊世骇俗的誓言做下注脚。刺目的电光映亮了陆凛棱角分明的侧脸,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不容置疑的、足以焚毁一切阻碍的疯狂与决心。

陆振山站在狼藉的碎片旁,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如淬毒的蛇牙,死死地盯着门口那对紧紧相拥的身影。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嘴角抽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带着无尽的阴毒和不甘。

沈微的身体在陆凛的怀抱里猛地一颤,不是因为雷声,也不是因为陆振山的目光,而是因为陆凛那句斩钉截铁的“弑佛杀神”。那血腥的宣言,本该让她恐惧,让她退缩,可奇异的是,此刻被他如此霸道地拥抱着,听着他胸膛里那强有力的、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音,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暖流,却如同冰封的河面下悄然涌动的春潮,带着摧毁一切坚冰的力量,猛地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这一次,不再是恐惧的泪水。她伸出冰冷颤抖的手,第一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了他劲瘦而坚实的腰身。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又仿佛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家的灯塔。

窗外的雨,依旧倾盆。夜色,浓稠如墨。老宅大厅内,死寂无声,空气凝固如铁。只有门口相拥的两人,成了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热源。破碎的玉徽章碎片散落一地,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场更疯狂风暴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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