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死死地抱住一名敌人的腰,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老……老大!”
云深看得目眦欲裂,泪流满面。
而就在玄一发动自杀式攻击的同一时间。
萧煜动了。
他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长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冲那根黑色的石柱。
“拦住他!快给本王拦住他!”
裕王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周围的乌骨族战士如梦初醒,纷纷挥舞着弯刀从四面八方朝着那道流光围堵而去。
“休想过去。”
裕王眼看着自己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拦,竟是双眼一红,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朝着萧煜狠狠地撞了过去!
然而,他快,萧煜比他更快。
萧煜的身体在半空中做出一个扭转,险之又险地从他身侧擦了过去。
裕王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倒在地。
萧煜距离那根黑色的石柱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
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怨毒,猛地从那座黑色的祭坛之上传来、
只见那颗被斩落在地的乌骨族族老的头颅,那双圆睁的眼睛里竟突然流出了两行血泪。
他断裂的脖颈处,那些已经凝固的黑血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化作无数诡异的符文瞬间烙印在了整座祭坛之上!
“吾神……降罪吧。”
“以我之魂,献祭幽冥!”
“同归于尽吧。”
轰——
祭坛之上那颗疯狂跳动的“幽冥之心”,在接收到这最后的献祭之后,所有的能量瞬间向内坍缩!
“不!”
云深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千钧一发。
萧煜将一口心头血猛地喷在了手中的长剑之上。
嗡——
长剑发出一声高亢的悲鸣,剑身之上银光暴涨。
“给!我!断!”
一声怒吼。
人刀合一的极致流光在神殿彻底爆炸的前一刹那,狠狠斩在了那根黑色的石柱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清晰地响起,那根支撑着神殿的黑色石柱应声而断。
萧煜半边身子都被干涸的血污和尘土染成了黑褐色,他搀扶着同样狼狈不堪、一条手臂软软垂落的云深,一步一步踏入了国师府的大门。
在他们身后,是仅存的三名玄甲卫。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麻木与悲恸。
“王……王爷……”
闻讯赶来的管家看到这样的惨状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玄逸呢?”
“大人他……他在观星台上……”
管家颤抖着声音回答。
萧煜将云深交给管家,踉跄着冲向观星台的方向。
当他推开观星台大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只见观星台的正中央,那个曾经风华绝代、清冷如月的大周国师楚玄逸,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一头青丝此刻已是白雪皑皑,毫无光泽。
他的脸上皮肤干瘪、皱纹丛生,仿佛已被抽干所有的生命力,变成了一具行将就木的枯槁老者。
若不是胸口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在他的不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也同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阿九。
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着青紫,眉头紧紧地蹙着。
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玉。
“玄逸!”
“阿九!”
萧煜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他强行将那口血咽了回去,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颤抖着手探向楚玄逸的鼻息。
若有,若无。
比之上次他耗尽心力卜算龙脉时,还要微弱百倍!
油尽灯枯!
他又慌忙转向阿九,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冰冷刺骨!
“快,传御医!把宫里所有的御医全都给本王叫来!”
萧煜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乱。
御医们来了一批又一批,为首的张院使更是须发皆白,德高望重。
可他们对着床上那两个气息奄奄的人,却只一遍又一遍地摇头。
“王爷……国师大人这是……这是耗尽了本源,心力枯竭,乃是油尽灯枯之相啊!老臣……老臣无能为力啊!”
“阿九姑娘……姑娘她神魂激荡,受损严重,此刻全凭一股执念吊着性命,若是……若是这执念一散,恐怕……恐怕神仙难救啊!”
“王爷,您节哀……”
“滚!”
萧煜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双目赤红地指着门口。
“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找不到救他们的办法,你们就全都去给他们陪葬!”
御医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死寂。
萧煜颓然地跌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伸出手想去碰碰阿九的脸,却又怕自己身上那洗不净的血腥气惊扰了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与绝望。
他赢了,他活着回来了。
可他的兄弟死了十几个。
他最信任的挚友,如今命悬一线,形同枯槁。
他放在心尖尖上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小丫头,也因为他而神魂离体,生死不知。
这算什么胜利?
这算什么狗屁的胜利!
“咳咳……王爷……”
云深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苍白。
“玄甲卫的兄弟们……已经安置好了。抚恤……末将会亲自去办。”
萧煜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王爷,您也去歇歇吧。”云深看着他那副样子不忍地劝道,“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本王不累。”
萧煜固执地守在床边,用温热的布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阿九冰冷的小手。
他撬开楚玄逸干裂的嘴唇,可那昂贵的汤药却顺着他的嘴角尽数流了下来,根本喂不进去一滴。
日复一日。
萧煜就这么衣不解带地守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双目之中尽是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行将崩溃的戾气。
整个国师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阴云之下。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国师和阿九姑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位摄政王恐怕真的会疯。
第五日的深夜。
“土……我的……我的土……”
昏迷中的阿九声音细弱蚊蝇,含糊不清。
“水……种子……”
“血……要……要我的血……”
守在床边的萧煜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当他凑近了仔细去听时,才终于听清了那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土?种子?还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