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这个惊人的猜测,楚玄逸快步走到阿九面前。
“阿九,你再仔细看看,除了皇宫,这京城里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那种‘脏脚印’?”
阿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往萧煜身后缩了缩。
萧煜不动声色地将阿九往自己身边又拉近了几分,隔开了楚玄逸那过于灼热的视线。
“别怕,照他说的做。”萧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
有了凶凶哥哥的鼓励,阿九才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她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局限于皇宫那一个方向。
整个京城的立体地图,仿佛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无数条代表着地脉灵气的明亮的光线,纵横交错,如同城市的血脉。
而在这些光亮的脉络上,有几个点却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淤塞的黑色。
其中最大最黑的,自然是西郊外,那个已经废弃的矿山。
其次,就是皇宫深处。
然后……
阿九的眉头,猛地一跳。
“有!”
她睁开眼,语气十分肯定。
“城南,有一家很大的米店!那里……也有一个黑乎乎的印子!跟坏蛋王爷府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还有,城西的码头上有一艘不起眼的货船,船上也有那种臭臭的味道!”
“东市……东市的一家当铺……后院里也藏着一个!”
她一口气,说出了三四个地点。
楚玄逸和萧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滔天的巨浪!
这些地方……
全都是裕王或者说是乌骨族,藏在京城里的秘密据点!
他们一直苦苦追寻却始终找不到的敌人的老巢,就这么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给轻而易举地全部掀了出来!
“天才……不……这简直是妖孽啊……”楚玄逸喃喃自语,看着阿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绝世的宝贝。
“王爷!我们发了!我们这次真的发了!”
他激动得都快语无伦次了,“有了阿九,就等于有了一张天网!裕王和乌骨族的那些杂碎,在京城里将再无藏身之处!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然而,萧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的脸色,反而比刚才更加阴沉了。
他低头看着那个正仰着小脸,一脸“我厉不厉害,快夸我”表情的小丫头,心头涌起的却是更加深沉的担忧。
这样的能力……
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但同时,也是一道最致命的催命符。
它会让阿九成为所有宵小之辈,眼中最炙手可热的猎物。
“不行。”
萧煜冷冷地打断了楚玄逸的美梦。
“王爷?”
“本王说,不行。”萧煜的语斩钉截铁,“从今天起,不准再让阿九使用这种能力。更不准拿她去做什么狗屁天网,当什么诱饵!”
他看着楚玄逸,一字一顿地说道:“玄逸,你要记住。她的能力是用来保护她自己的,不是让你拿去当成攻城略地的武器的。”
“可是王爷……”
“没有可是。”萧煜直接站起身,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他牵着阿九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玄一。”
“属下在!”
“立刻派人,去查阿九刚才说的那几个地方。”萧煜的声音冷得像冰,“只许暗中监视,不许打草惊蛇。”
“另外……”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楚玄逸。
“给国师,准备一套太医院院判的官服和腰牌。”
“今夜,子时。”
“本王要和国师亲自去一趟慈安宫,给太后娘娘……好好的,‘瞧瞧病’。”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浓墨,迅速地浸染了整个京城。
摄政王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萧煜已经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劲装,原本束发的玉冠,也换成了简单的布带。整个人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雍容华贵,却多了几分利刃般的锋芒。
楚玄逸对着一面铜镜笨手笨脚地往自己脸上贴着假胡子,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
“王爷,我说咱们真的非得亲自去吗?这太医院院判的官服穿着也太憋屈了!还有这胡子,扎得我下巴都痒死了!要我说,直接让玄一带着几个人摸进去,把太后给敲晕了带出来,不就完事儿了?”
萧煜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自顾自地擦拭着佩刀。
“你若是想明天一早,史官的奏本上就写满‘摄政王与国师夜闯慈安宫,意图行刺太后’的罪名,你大可以这么去做。”
“呃……”楚玄逸瞬间就蔫了。
他当然知道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太后,是国家的脸面。
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只要她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们就不能用任何粗暴的手段。
否则,裕王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光是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和那些闻风而动的宗室藩王,就足以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师傅!”
灵竹第一个冲了进来,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一条胳膊用白布草草地吊在胸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悲愤。
“怎么回事?”楚玄逸心中“咯噔”一下,手里的假胡子都掉在了地上。
紧随其后,云景也扶着一个脸色惨白的观星台弟子走了进来。
那名弟子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鲜血却依旧不断地往外渗,将他半条裤子都染成了骇人的暗红色。
“国师大人……王爷……”
那弟子一看到两人便想挣扎着行礼,却被云景给按住了。
“别动!”云景的声,都带上了哭腔,“你的腿骨,都快被那邪气给腐蚀断了!”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萧煜擦拭刀刃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灵竹那条受伤的胳膊上,眼神变得极其可怕。
“说。”
灵竹咬着牙,眼圈通红。
“师傅……我们……我们去晚了一步。”
“城南的那家米店,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但是……但是他们在米仓底下,设了一个‘血煞阵’!我们有三个师兄弟,一时不察中了招……周师弟他……他为了保护我们,自己……自己引爆了本命法器,跟那阵法同归于尽了……”
说到最后,灵竹竟是再也忍不住,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观星台的弟子,情同手足。
周师弟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日里最是活泼可爱。
可现在……却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