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
摄政王府的后花园里,百花盛开,蜂蝶飞舞。
萧煜牵着阿九的小手,正漫步在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这画面若是被外人看到,定会惊掉下巴。那个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摄政王,竟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当然,如果忽略掉他们之间那段堪称“魔鬼交易”的对话。
“待会儿,看到林伯过来,你就开始哭。”
“为什么要哭啊?”阿九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糕点碎屑,有些不解。
“因为他身上有让你讨厌的臭味。”
“哦……”阿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要哭多大声?”
萧煜沉吟了片刻,给出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指标:“哭到能把树上的鸟都吓飞,就算合格。”
阿九的眼睛亮了:“那哭合格了,有什么奖励吗?”
“东来顺的挂炉烤鸡,一只。”
“成交!”阿九立刻握紧了小拳头,斗志昂扬,“保证完成任务!我不仅要把鸟吓飞,我还要把树叶都给哭下来!”
躲在假山后面的楚玄逸,听着这段对话,嘴角一阵抽搐。
他捅了捅身边一个侍卫统领的胳膊,低声吐槽:“看见没?这就是咱们王爷,为了破案,连童工都用上了,还用烤鸡来支付报酬,简直是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侍卫统领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
楚玄逸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继续探头探脑地当个吃瓜群众。
就在这时,远处的小径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管家林伯正捧着一个账本,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要去书房向萧煜汇报事务。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沉稳干练的模样。
小径上,萧煜轻轻捏了捏阿九的手,给出了信号。
阿九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
她皱着小鼻子,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拉着萧煜的袖子小声说:“凶凶哥哥,我闻到臭味了,好臭啊……”
林伯脚步骤然一顿,躬身行礼:“王爷,小神算。”
然而,阿九接下来的反应,却让他再也无法镇定。
只见阿九猛的后退了两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双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伸出颤抖的小手指着林伯,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臭!好臭啊!你身上有虫子!”
林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一半,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干笑道:“小神算说笑了,老奴……老奴每日沐浴,身上并无……并无虫子。”
“就有!就有!”阿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她一边哭,一边跺着脚,声音尖利得刺破云霄。
“哇——!好可怕的虫子!黑色的!弯弯绕绕的!在你心口那里爬!它要爬出来了!它要来咬我了!我不要!我不要啊!凶凶哥哥救命啊——!”
“黑色的……弯弯绕绕的虫子……在心口……”
这几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林伯的天灵盖上!
那是……那是族老在他身上种下的“枯心咒”!除了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巨大的恐惧瞬间击溃了林伯所有的心理防线,额头上冷汗涔涔,双腿不受控制地筛糠般抖动起来。
“不……没有……你胡说!你这个小妖女在胡说八道!”他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眼神涣散,已然是方寸大乱。
萧煜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将阿九一把抱起,护在怀里,柔声安慰着:“阿九别怕,有本王在,什么虫子都伤不了你。”
他的动作温柔,眼神却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死死地盯在林伯的身上。
“林伯,”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压迫感,“阿九年纪小,但从不说谎。你倒是跟本王解释解释,她说的‘黑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王爷,她是妖言惑众!她是……”
林伯的话还没说完,求生的本能已经压倒了一切理智。他猛地一转身,提着袍子就想跑!
“拿下!”
萧煜冰冷的声音响起。
“唰唰!”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假山和花丛后闪出,左右开弓,瞬间便将惊慌失措的林伯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花园入口处传来。
“神了!简直是神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钱御史正站在那里,一脸的目瞪口呆。他今天本是来找摄政王汇报户部贪腐案的后续进展,结果刚进后花园,就看到了这堪称“惊心动魄”的一幕。
在他看来,整个过程是这样的:
摄政王和“拆迁福星”阿九在花园散步,偶遇老管家。
阿九神机妙算,一眼就看出老管家身上有妖邪作祟(那黑虫子可不就是妖邪嘛!)。
阿-九当场“做法”(哇哇大哭),以自身纯阳正气震慑妖邪,逼得老管家原形毕露,心神失守!
摄政王慧眼如炬,当机立断,将其拿下!
完美!这简直是一场教科书式的降妖除魔啊!
钱御史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对着萧煜深深一揖,然后又转向那个还在萧煜怀里抽噎(盘算着烤鸡怎么吃)的阿九,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敬仰。
“王爷!小福星真乃神人也!一眼断阴阳,一哭镇鬼神!有她在,何愁京城不清明,何愁天下不太平啊!”他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楚玄逸从假山后慢悠悠地晃了出来,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差点没笑出声。
他走到钱御史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钱御史,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们观星台出品,必属精品。厉害吧?”
“厉害!太厉害了!”钱御史对楚玄逸也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国师大人教导有方!下官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萧煜抱着阿九,看着被死死按住、面如死灰的林伯,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激动得快要当场赋诗一首的钱御史,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而他怀里的“大功臣”阿九,已经止住了哭声,她悄悄地拉了拉萧煜的袖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满怀期待地小声问:
“凶凶哥哥,我刚刚哭的……树叶都掉了好几片,可以……可以要一只半的烤鸡吗?”
“王爷!王爷您听我说!此事非同小可!这绝对是妖邪作祟的铁证啊!我大齐京城,摄政王府的核心地带,竟然潜藏着如此奸邪之徒!下官恳请王爷,即刻成立专案组,由下官……呃,由国师大人牵头,彻查此事!务必将藏在京城的妖孽一网打尽,还我大齐一个朗朗乾坤!”
楚玄逸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心道这老头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萧煜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他抱着怀里那个还在惦记烤鸡的小丫头,冷冷地瞥了钱御史一眼:“此事,本王自有决断。钱御史若是无事,便可以回了。”
“有事有事!”钱御史连忙道,“户部尚书的案子,下官还有些细节要与王爷禀报……”
“书房等我。”萧煜丢下四个字,牵着阿九转身就走,压根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
楚玄逸赶紧跟上,一把揽住钱御史的肩膀,笑得像只狐狸:“哎呀,钱大人,莫急莫急。王爷日理万机,咱们不能总拿这点小事去烦他。来来来,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详参详。正好本国师最近夜观天象,发现文曲星黯淡,恐有贪腐之兆,说不定能给你点‘神谕’呢?”
钱御史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被楚玄逸半推半就地勾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