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挟着冰屑的气味钻进鼻腔时，孟飞的膝盖重重磕在基地锈蚀的铁门槛上。
他单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战术背心——刚才爆炸崩飞的弹片划开了左腹，血正顺着大腿往下淌，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飞哥！\"苏绾的尖叫混着脚步声扑过来。
这姑娘原本扎着的马尾早散成乱草，脸上沾着黑灰，却仍在颤抖着掏消毒棉：\"我、我在冷冻库捡了急救包......你等等，我轻点儿......\"她指尖碰到伤口时，孟飞倒抽一口冷气，却在抬头看见她泛红的眼尾时，突然扯了扯嘴角：\"比上次被丧尸抓的伤轻多了。\"
雷灵扛着昏迷的孕妇从他身后挤进来，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基地结构没问题，外墙能挡普通子弹。\"这位前搏击高手的右臂缠着浸透血的绷带——刚才突围时替孟飞挡了颗流弹，但他说这话时，眉峰仍绷得像把刀，\"姚瑶去配电房了，说半小时内能恢复部分电路。\"
\"林雪呢？\"孟飞扫过挤在角落的幸存者们——大多是冷冻舱里被解冻的平民，此刻正裹着破毯子发抖。
\"在二楼观察口。\"雷灵指了指天花板，\"那丫头抱着狙击枪，谁靠近五步内就瞪人。\"他蹲下来帮孟飞按住伤口，掌心的老茧蹭得人发疼，\"说真的，你刚才那爆破......\"
\"必须断了韩森的尾巴。\"孟飞打断他，目光扫过苏绾颤抖的手腕，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伤口上，\"压重点，止血要用力。\"苏绾咬着嘴唇点头，指节因用力泛白，却仍在小声念叨：\"飞哥别怕疼，我、我小时候给流浪猫包扎过......\"
配电房方向传来金属碰撞声。
姚瑶穿着被划破的白大褂钻出来时，发梢还沾着电线皮的焦味。
她平时冷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却举着个亮起来的应急灯：\"主电路修好了一半，能撑三天。\"她的目光扫过孟飞的伤口，停顿半秒，从口袋里摸出个小药瓶抛过去，\"军用止血粉，比苏绾的棉花管用。\"
孟飞接药瓶时，瞥见她后颈那片被爆炸气浪擦伤的皮肤——和冷冻舱里那具女尸后颈的疤痕形状，一模一样。
他手指微蜷，把药瓶递给苏绾：\"去给伤员分，先顾孕妇和小孩。\"
苏绾捧着药瓶跑开时，发梢扫过孟飞的手背。
他望着她蹲在孕妇身边轻声安慰的侧影，又看向缩在阴影里的林雪——那姑娘正用袖口擦狙击镜，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阴影。
\"雷子，跟我巡逻。\"孟飞扯下战术背心，用干净的布料裹住伤口，\"姚瑶盯着电路，有问题立刻喊。\"
废弃基地的围墙外，暮色正一寸寸漫上来。
雷灵的战术刀在指尖转得嗡鸣：\"你怀疑那批幸存者？\"
\"王浩说他们在山谷里躲了三个月。\"孟飞蹲下来，用鞋底碾过地面新鲜的车辙印——轮胎纹路和军方的越野卡车不同，\"但他说漏了，三天前那场暴雨会冲垮山谷的临时庇护所。\"他摸出系统终端，视网膜扫描后调出热成像：\"刚才扫描过，他们车上只有压缩饼干和净水片，没武器。\"
\"那你还让他们进基地？\"雷灵的刀突然顿住。
\"因为他们需要我们，比我们需要他们更迫切。\"孟飞站起身，远处传来人声。
七个灰头土脸的幸存者正从山坡下爬上来，为首的高个男人胳膊上缠着蓝布——正是王浩。
他看见孟飞时眼睛发亮，快走两步伸出手：\"孟兄弟！
我们在山顶看到你们的灯，就知道遇到自己人了！\"
孟飞没握他的手。
王浩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僵，又搓着衣角笑：\"我们有六个人，带了半车草药，想跟你们合队......军方最近清剿太狠，我们实在撑不下去了。\"他说话时，眼角总往基地里的幸存者堆扫——那里有三个壮实的青年正帮苏绾搬物资。
\"可以。\"孟飞突然说。
王浩的瞳孔猛地收缩，又立刻堆出笑。
孟飞转身时，手指在腰间的战术带敲了三下——这是和雷灵约定的暗号。
雷灵不动声色落后半步，等王浩的队伍鱼贯进入基地后，他蹲在墙根摸出颗微型监控器，按进砖缝里。
晚餐时分，基地大厅飘着速食面的香气。
苏绾端着铝盆分食物时，有个小女孩拽住她的衣角：\"姐姐，我妈妈说这是最后一包面了。\"她话音刚落，王浩的手下里有人冷笑：\"你们倒会享福，我们可啃了三天草根。\"
孟飞坐在高处的弹药箱上，看着苏绾蹲下来，把自己碗里的面拨了一半给小女孩：\"姐姐不饿，你吃。\"她的发顶翘起一撮呆毛，在暖黄的灯光下像团软乎乎的云。
几个原本警惕的幸存者慢慢围过去，有个老太太甚至摸了摸她的头。
\"系统提示：基础补给已到达冷却时间。\"终端在孟飞口袋里震动。
他低头按了按，故意等了十分钟才站起身：\"后仓库有批物资，可能是之前驻军留下的。\"他踢开锈蚀的铁门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压缩饼干、净水片和医疗包——正是他半小时前用系统召唤的。
王浩的眼睛亮得吓人：\"孟兄弟，这......\"
\"碰运气罢了。\"孟飞把物资往苏绾怀里塞，\"分的时候记着，伤员和孩子优先。\"他余光瞥见林雪靠在门口，狙击枪斜挎在肩上，却没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她盯着苏绾发顶的呆毛，嘴角似乎动了动。
深夜，孟飞站在基地最高处的了望塔上。
山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领口，他摸出终端，热成像里显示着二十七个红点——其中七个是王浩的人，剩下的是他们救出来的平民。
再往西北方向，有六个移动的红点正贴着山体爬行，速度均匀得像机械表的齿轮。
\"李强的侦察队。\"姚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抱着笔记本电脑，\"我黑了军方的通讯频道，赵峰调了一个营的兵力，明天天亮前能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投影出基地周边地形图：\"北侧山谷是必经之路，那里灌木多，适合埋地雷。\"
\"雷子去布置诡雷了。\"孟飞接过她递来的战术地图，指腹划过山谷的等高线，\"自动射击装置呢？\"
\"用基地的旧零件改的，能撑半小时。\"姚瑶突然伸手按住他缠着绷带的腰，\"伤口发炎了，我有抗生素。\"她的指尖很凉，像冷冻库里的冰锥，却在触到他皮肤时轻轻发抖。
孟飞盯着她后颈的疤痕，突然说：\"你母亲的实验记录，我复制了三份。\"
姚瑶的睫毛剧烈颤动，手指猛地缩回去。
但她还没说话，雷灵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飞哥！
系统提示有大量热源接近......\"
孟飞转身时，看见山脚下腾起模糊的尘烟。
夜风卷来若有若无的引擎声，像极了暴雨前的闷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终端，那里存着\"绝对控制体\"的秘密，存着姚瑶母亲的遗言，也存着赵峰的兵力部署。
\"去叫所有人进掩体。\"他对雷灵说完，又看向姚瑶，\"你跟苏绾照顾伤员，林雪守东墙。\"最后他望向山脚下的尘烟，月光照在他眼底，像淬了冰的刀，\"赵峰以为我们是猎物......\"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但他的声音却比夜色更冷更稳：\"该让他知道，谁才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