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白景琦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饭菜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邀功似的笑容。
饭桌上,杨九红努力地配合着他,时而说笑,时而为他夹菜,仿佛之前的痛苦从未发生过。但白景琦不知道,她嘴角的每一丝笑意,都像是在牵动着一道未愈合的伤口,她的心,早已飞到了那座高墙大院里,飞到了七个孩子的身边。
深夜,万籁俱寂。
躺在白景琦怀里的杨九红,双眼睁着,毫无睡意。孩子们的哭声、笑声、奶声奶气地喊“娘亲”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轻轻推了推身旁熟睡的男人:“景琦,你醒醒,醒醒。”
“嗯?怎么了?”白景琦被吵醒,睡眼惺忪,声音里带着不耐烦,“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想再生一个孩子。”杨九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和坚定。
“啊?”白景琦瞬间清醒了,他撑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怎么又想起生孩子了?你都生了七个了,身子要紧,可以了。”
“可他们都被老太太抱走了呀!”杨九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我身边现在一个也没有!一个都没有!我想再有一个孩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陪着他一起长大!”
“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白景琦皱起眉头,语气也严厉起来,“这件事就不要再想了!”
“我才二十六,还很年轻,怎么就不能生了?”杨九红坐了起来,直视着他,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觉得我生了孩子,身子就松了,不漂亮了?”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白景琦被她问得又急又气,“九红,你清醒一点!现在就算你怀孕,再生下一个孩子,你就真能养在身边吗?我娘……她还会让人过来抱走的!你这是在折磨自己!”
“不让老太太知道不就好了?”杨九红固执地说道,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白景琦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我娘在京城的消息灵通着呢!你以为能瞒得过她吗?睡吧,啊,乖。”他试图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哼!”杨九红一把推开他的手,将身体扭到了另一边,用后背对着他,声音冰冷,“你们这些大家族,真是可恨!”
“唉……”白景琦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以为这只是女人一时的执拗,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他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而听着身边男人安稳的呼噜声,杨九红更加生气了。那鼾声在此刻听来,就像是对她痛苦的嘲讽。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心中涌起一股疯狂的念头——她现在恨不得咬下白景琦身上的一块肉,来让他感受自己万分之一的痛楚。
光阴荏苒,转眼间,十一个月的时光便如指间沙般流逝。
时间来到了1909年5月,京城的风貌早已不同。去年十二月,慈禧与光绪帝在短短两日内相继离世,两岁的宣统皇帝登基,改元“宣统”。新帝即位,大赦天下,那些被流放新疆多年的詹王府家眷也得以重返这座熟悉又陌生的京城。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白家的生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就在这期间,黄春的肚子又一次有了动静。生产那天,整个白家都提心吊胆,结果竟又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她再一次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白颖轩抱着孙儿孙女,笑得合不拢嘴,亲自为这两个新生命取名。孙儿叫“白敬仁”,孙女叫“白佳妘”。至此,白景琦的儿女队伍,又添了两名新成员。
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白景琦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那个熟悉又有些恼人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妻子黄春顺利诞下龙凤胎,完成“人丁兴旺”隐藏成就。奖励:袁大头两万枚。】
白景琦心中一喜,但当他看清奖励内容时,那点喜悦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袁大头?!”他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现在是1909年!辛亥革命还没爆发,这种银元在市面上根本没流通!他看着这两万枚沉甸甸的“未来货币”,难道当板砖使吗?这系统,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真是气死我了!”他在心里咆哮道,“你给我这些现在花不出去的玩意儿干什么?直接放进系统空间中就行!”
【叮!已遵从宿主指令,奖励已存入系统空间。】
白景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着襁褓中熟睡的两个孩子,心中的喜悦又被这份啼笑皆非的烦恼冲淡了几分。
这天,白颖宇接到一张请帖,只说有故人相邀,地点定在了一家茶馆的雅间。他心里犯着嘀咕,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走了进去。
一推门,只见一个穿着半旧绸衫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端着茶壶慢悠悠地品着茶。那背影,那身段,熟悉得让他心头一跳。
他走上前去,脸上堆起一丝玩味的坏笑,故意拖长了调子:“哎呦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武贝勒吗?你小子没死啊?”
贵武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斜着眼瞥了他一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呦,白三爷,你还活着呢。”
“欸?不对呀,”白颖宇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身子往前一探,“我听人说,你早就在新疆那鬼地方,喂了狼了。”
“那是有人盼着我死,”贵武终于放下茶杯,转过头来,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劲儿,“可阎王爷嫌我太闹腾,又把我给送回来了。活得还他妈挺结实。”
“行,这气色,确实不错。”白颖宇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件货色,“来之前我还琢磨呢,什么朋友这么神秘,约我到这茶馆来,我就猜着,绝不是外人。说吧,找我干嘛?”
贵武脸上的那点讥诮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卑微。他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三爷,我现在可是穷得叮当乱响,求告无门呐。”
白颖宇靠回椅背,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一声:“打住!你跟我打这套哈哈?宣统爷登基,天下大赦,詹王府那帮人,不也都回来了吗?詹瑜现在可是贝子,你不去找你家主子,跑我这儿哭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