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瞬间炸开了锅!
“游艇出海?真的假的?”
“老王这次这么大方?”
“海鲜管够?真的吗!那些海鲜是我们半个月工资才能买一只的那种吗?”
“真的都管够?老王敞亮啊!”
工人们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期待,常年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被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冲淡了。
老张拍着棠溪尘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老唐!听见没!出海!我们也当一回资本家,享受享受!”
棠溪尘混在人群中,脸上也不受控制地露出憨厚又期待的笑容,心底却一片冰冷。
他知道,这就是陷阱的开始。
陆厌怀里的小团子,似乎忘了自己变成‘鬼’的恐惧,气呼呼地把脸埋进陆厌的颈窝,又不甘心地探出半张脸,盯着远处兴奋的人群,委屈又不安的小声嘟囔:“他是骗子……我们不让叔叔阿姨们去船上好不好……”
陆厌抱着它摇了摇头,“我们只能看。”
说着捂住了小家伙的眼睛,却被小家伙扒拉开。
周末,码头。
一艘看起来颇为气派的白色七层游艇停泊在那里。
对于这群习惯了钢筋水泥的工人来说,这船简直像电影里的一样,虽然不至于没看过,可那么享受的经历确实没有过。
大家拘谨又兴奋地登船,摸着光洁的栏杆,看着湛蓝的海水,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船开了。
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着众人黝黑的脸庞。
很快,船上的盛宴开始了。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他们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美食:堆成小山的、红彤彤的大虾和螃蟹;
整条整条烤得金黄、滋滋冒油的鱼;
洁白如玉的贝类;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摆盘精美的菜肴。
各种美酒、饮料堆积如山。
王老板举着酒杯,笑容满面地喊:“兄弟们!别客气!放开吃!放开喝!今天就是高兴!感谢大家伙儿跟着我老王干!”
最初的拘谨很快被美食和酒精冲散。
工人们甩开膀子,大快朵颐,平日里舍不得吃的海鲜,此刻塞满了嘴巴。
冰凉的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驱散了海风的微凉,也点燃了气氛。
笑声、划拳声、碰杯声在甲板上回荡。
老张喝得满面红光,搂着棠溪尘的脖子:“老唐!记住这个生活!我们以后也能想吃就吃!只要我们努力干!”
小石头更是兴奋地跑来跑去,手里抓着一只大螃蟹腿啃得正欢。
小墩墩飘在餐桌上方,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美食,没有平时了贪吃的小模样,它明白的,这都是骗他们的,这些在它眼里如今‘活生生’的人,就是那些可怕的尸体……
棠溪尘也扮演着他的这个老唐的角色,大口吃着,大口喝着,融入这虚假的狂欢,幻境主人应该就是这个老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酣时。
王老板再次拿起那个喇叭,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压迫感。
“兄弟们!吃好喝好了吧?”他声音洪亮。
“吃好了!喝好了!谢谢王老板!”工人们纷纷应和,带着感激和满足的醉意。
“好!吃得高兴就好!”王老板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啊,兄弟们,咱们今天出来玩,除了放松,也得做点有意义的事,对吧?”
众人安静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王老板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诚恳’起来,“咱们集团啊,一直致力于社会公益事业!最近呢,就在搞一个大型的‘爱心献血’活动!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朴实的脸:“我呢,作为集团的一份子,也想尽一份力!但我一个人力量有限啊!所以,就想到了咱们同甘共苦的兄弟们!”
王老板脸上露出‘为难’又‘恳切’的表情:“我知道大家干活辛苦,一滴血一滴汗挣的都是血汗钱。我也不是要大家捐钱!就是希望兄弟们能帮我老王一个忙,也帮集团一个忙,献出一点点爱心……很简单,每个人,就400cc的血!就一小袋!”
他用手比划着,语气充满了‘道德’的煽动性:“大家想想,我老王平时对大家怎么样?工资没拖欠过吧?伙食没克扣过吧?这次还请大家出海玩,吃这么好的!我就求大家帮我这一个小忙!400cc血,对咱们这些壮劳力来说,算个啥?休息两天就补回来了!可这点血,能救多少人命?能给咱们集团带来多少好名声?咱们工地的兄弟,那都是有情有义、热心肠的好汉子!这点小忙,能看着我老王犯难不帮吗?”
他一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最后更是直接上升到道德绑架,他相信,没有人会反对。
工人们面面相觑。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犹豫。
他们大多是朴实的庄稼汉或体力劳动者,虽然网上听过献血,但是那都是专业的献血,这老板说的靠谱吗?
可是400cc听起来不多,他又不是要他们当血包。
而且王老板的话又句句砸在点子上:他确实没亏待过大家,这次还请客,现在只是要一点血去做好事……
拒绝的话,好像真的有点说不过去,显得他们忘恩负义了。
老张第一个站起来,拍着胸脯,带着酒意:“王老板!您都这么说了!我老张第一个献!不就是400cc血嘛!算个球!就当还您请这顿饭的人情了!”
“对!献就献!”
“王老板开口了,不能不给面子!”
“就是,做好事嘛!”
“400cc……没事!我之前也献过血!”
在老张的带动和王老板那无形的压力下,加上酒精的催化,工人们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一种‘不能辜负老板’‘要做个好人’的朴素想法占据了上风。
大家纷纷响应起来。
棠溪尘眼看着这一切,无法阻止。
他看到了王老板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得逞和贪婪。
他看到了工人们脸上被煽动起来的、带着醉意的豪情和被道德绑架的无奈。
他也看到了飘在一旁的陆厌怀里的小墩墩此刻正气鼓鼓又害怕地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拿着针管和血袋、无声出现的‘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