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续前缘,只怕更容易招劫。”棠溪尘打断他的话,就像小可怜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心思搭理其他事,并且及时解除婚约,上辈子就不会被赐婚然后早死,也不会因为魂魄融合不好而影响精神状态。
不管他也可以,但是……见劫不渡,反增其厄。
“哥哥为什么不发匿名消息,要写信?”
棠溪尘理直气壮:“哦,准备吓吓他们,谁让他们不好好带小孩看病的。”
“嗯?”
“嗯,对,顺便吓吓他。”所以他故意没写现代的汉字,写了大渊国的字迹。
其实也不全是,主要是他需要送东西过去,所以就顺便写信吧,吓吓那家伙,让他珍惜现在的生活。
“哥哥……”陆厌忍不住闷笑出声,哥哥从他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这样狡黠的神情了。
过了一会儿,一黑一白又莫名其妙的被他召唤出来,二鬼已经不想打招呼了,白无常伸手:“您说。”
棠溪尘翻出一个盒子,把东西都塞进去,在上面结了印,递给他:“辛苦了。”
“命苦,大人。”
二鬼消失。
棠溪尘整个人挂在陆厌身上,抱怨道:“他们对我越来越敷衍了。”
陆厌搂住他,替他把半长发扎好,含笑道:“嗯,所以下次哥哥把他们都揍一顿再放走,这样他们就不敢了。”
“嗯!小狗说得对!”
……
四天后,竹念好了很多,几人没什么事,大家就计划着去爬山。
原因是之前白寻答应小墩墩说带它爬山,而棠溪尘和陆厌没什么事也想来。
另外两个就更不用说了,那疯子醒来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根本闲不住一点。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
“这他妈叫爬山?”竹念拄着登山杖瘫在青石上,绷带还没拆干净,显得他更加瘦弱了,整个人透着一种病态的疯和尚的感觉,“谁家好人凌晨五点爬野山!”
“宝宝要爬!”
竹念把它从白寻肩膀上揪了下来,丢地上:“那你爬,不许撒娇要抱!”
“哇呜呜呜秃驴是坏蛋!”
“呵呵。”
于洋摸着不存在的胡子,压着嗓子道:“根据《撼龙经》测算,卯时三刻龙脉生吉气……”
“吉你大爷!”白寻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再磨蹭等太阳升起来,那疯子又突然发疯,你就自己背他!”
“嗷!是他的问题,你打我干什么?!”于洋十分的委屈。
“谁让你把他叫醒的?!谁让你怂恿他丢掉轮椅的?!”白寻真的觉得这两个人有病,特别是于洋,往日虽然不正常,但是至少是个人。
可一和竹念待一块儿,哪天他们研究怎么把对方煮好吃他都不意外。
“那……那你看他不是很行了吗,他都可以走了,坐什么轮椅?”于洋狡辩。
“你!他懂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疼不疼的好不好!”白寻日常在骂人,竹念已经追着小墩墩消失在了前面的拐角处。
棠溪尘和陆厌缀在队伍的尾巴咬耳朵,“哥哥,他们真的好吵。”
棠溪尘也嫌弃的点了点头:“俩家伙遇到一起就是一加一大于十,白妈妈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前面突然传来某个疯子的声音:
“贫僧悟了!登高望远就是要在——哎呦!”话没说完某人就被在地上的树根绊倒,整个晃脑袋和尚骨碌碌滚进灌木丛,惊起两只正在打架的松鼠。
几人见状都快步跟上去。
白寻拿出食物,回头看陆厌。
陆厌点了点头,把野餐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在竹念躺着的旁边铺好,然后拉着棠溪尘坐下。
于洋也一屁股坐下,揪过旁边的小墩墩朝空中抛了抛:“举高高咯宝宝~”
“哇!好棒!飞飞!”
“……”
过了好久……
竹念顶着满头松针从灌木丛里蛄涌蛄涌的爬出来。
灰色的僧衣被勾耷拉在他瘦弱的身躯上,活像只斗败的绿毛鹦鹉。
他趴在野餐垫上摆出“大”字形,还缠着绷带的手腕找了个方向随便一戳都伸了出去:“天师大人快诊诊,本高僧是不是要坐化了?”
陆厌嘴角抽搐,给棠溪尘让了位置。
棠溪尘两指往他脉门一搭,金光游走时挑眉:“奇哉,鬼气啃剩的三魂七魄倒比原先安分。”
说着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没好气的说:“死不了,最多今天半夜再咳出二两黑血。”
“好耶!”竹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扯过陆厌刚摆好的梅子饭团就往悬崖边冲,“贫僧要给他表演个饿鬼投胎!”
白寻甩出捆仙索把他拽回垫子:“再动把你绑无人机上直播跳崖!”
转头瞪向于洋,“愣着干嘛?布个防风阵!风那么大!该用的时候不会用,不该用的时候到处显摆!”
竹念被拽着又趴回了垫子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鼻子耸动,蛄涌着过去啃上一个苹果,全程都没有用到手。
于洋偷偷把魔鬼椒移到他嘴边。
白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脚把于洋从山上踹了下去。
“啊!”
他没滚一会儿就十分精准的被一棵树卡住了,于洋稳定身体的瞬间,就朝竹念喊道:“竹念,这里视野好!”
白寻抬脚按住要蛄涌过去的家伙,面无表情的喝着可乐。
棠溪尘吃着陆厌剥的葡萄,靠在他的身上,悠哉的看风景。
竹念抬头可怜兮兮的看他:“天师大人,我热……”
棠溪尘给他递了一张清凉符,“别乱跑了,符纸移位会冻伤。”
“冻伤好啊!”竹念突然蹦起来撕裤腰,“正好试试冰火两重……嗷!”
白寻的登山杖精准戳中他尾椎穴,“再脱裤子给你踩个半身不遂!”
陆厌默默把槐花糕挪远些,煞气凝成个防护罩护住食物。
墩墩趁机钻进竹念敞开的背包,偷出袋五香瓜子分给松鼠,小木手比划着教它们嗑瓜子仁。
”说真的,”于洋也爬回来,开始用罗盘当烤盘煎午餐肉,“咱们要不要给竹师傅申报个非遗?‘发疯派禅宗表演艺术’,绝对比跳大神有市场!”
他越想越觉得有钱途。
“申报材料你写。”白寻往他嘴里塞了块黄连糕,“病案例行记录我都攒了三硬盘,从自焚未遂到给锦鲤做剖腹产……”
“呕!你哪里来的鬼东西?!”
白寻抬手捂住他的嘴,强迫他吞下去:“竹念买的,他说自己需要下火,你和他很像,你也需要。“
竹念仍旧被按在野餐垫上无法动弹,他伸手摸走棠溪尘面前的巧克力豆:“贫僧圆寂了,这是舍利子。”
“舍利子长这样我能日啖三百。”棠溪尘把其他的也塞他手里。
竹念吃了一嘴,年轻瘦弱的和尚吃得满嘴黑。
于洋掏出铜钱抛着玩,差点砸中偷薯片的墩墩,“白妈妈,快开始烧烤!陆厌做的东西太清淡了。”
白寻甩出碘伏棉球砸他:“烤个屁,先把你脑子里的水烤烤!”
转头瞥见竹念又在偷啃辣条,血压瞬间飙升:“你的伤口要忌口!忌口懂不懂?!”
陆厌默默的捂住棠溪尘的耳朵。
……
夕阳西下……
竹念终于可以翻身了,他推开白寻也腿,跳起来指着夕阳红映照的云海鬼叫:“贫僧要在此地长——”
“你敢!”四道声音同时炸响,惊飞满山倦鸟。
竹念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风景。
棠溪尘选的这座山,峰顶正对北斗贪狼星位,地脉清气能冲散竹念骨缝里渗了三年的阴煞。
白寻的道袍内袋塞满止痛贴与安神香,每次竹念蹦跶到悬崖边,他甩出的捆仙索总比骂声快半秒。
于洋昨夜在山道埋下四十九枚雷击木钉,野餐垫下压着的太极阵图正将竹念吐的黑血炼成飞灰。
陆厌炖的山药排骨汤撇了油腥,砂锅底沉着朵天山雪莲,药性全化在竹念抢着喝的第二碗里。
竹念突然薅了把野菊撒向云海,花瓣粘在棠溪尘新换的护身符上,山风卷走他泛红的眼眶,只剩笑声荡在松涛间。
云海翻涌,无人拆穿谁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