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3月的香江，咸湿的海风裹着股灾的凛冽寒意，掠过皇后大道中沉寂的证券交易所。
玻璃门内，曾经挤满投机者的交易大厅空荡得能听见回声，散落的股价报表被风卷得满地打转，大屏幕上的恒生指数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年初1774点的虚假巅峰一路砸到650点，刺眼的绿色数字里，天线股股价跌破3港元，较巅峰时蒸发近九成市值——一场席卷全港的金融海啸，正将无数人的财富梦碾得粉碎。
鼎鑫投资的顶层交易室里，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
郑晓梅将最后一笔500万股天线股的清仓明细轻轻放在赵国强面前，打印纸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上面“2.9港元\/股”的成交价，是他早在三个月前就规划好的离场节点——赶在上市公司年报披露、业绩暴雷前，彻底与这场疯狂的资本游戏切割。
“赵总，主力账户最终清算完毕，扣除各项手续费后，净回笼资金103.7亿港元。”
李海波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如释重负，他将一份奖金发放清单递过来，“三位部门主管的30万港元奖金、六位操盘手的10万港元奖金已经全部发放到位，另外按照您的要求，17.5亿港元流动资金已转入实业专项账户，随时可以调用。”
赵国强指尖轻轻划过报表上“103.7亿”这个醒目的数字，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冰冷的数字上，而是透过玻璃望向楼下——券商门口挤满了面色惨白的投资者，有人攥着跌停的股票单据蹲在路边呜咽，有人对着紧闭的券商大门嘶吼，曾经喧嚣的金融街，如今只剩一片绝望的死寂。
“别觉得这是结束。”
赵国强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股灾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才难捱。
你们想，全港多少家庭把积蓄投进股市？现在血本无归，甚至不少人还欠了债，如今市民钱包空了，消费肯定会低迷至少两三年；
楼市会跟着垮，开发商资金链一断，烂尾楼会遍地都是；
金融业更不用说，银行坏账率会飙升，中小型券商得倒闭一半。”
他顿了顿，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实业清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电器”和“服装”两个行业，推到李海波和郑晓梅面前：“在现在的情况下，只有扎根民生的实业才能扛住风暴。
人可以不炒股、不买房，但不能不用电风扇、电饭锅，不能不穿衣吃饭。
通知神农房开，立刻停止扩张计划，已经开工的项目抓紧收尾，别再砸钱进去；
至于那些还没拿的地块，等价格跌到成本价以下再考虑——现在，我们的重心要彻底转向实业。”
郑晓梅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忍不住问：“赵总，电器和服装行业在港竞争也激烈，我们为什么不选更稳妥的食品行业？”
“食品行业门槛低、利润薄，而且受原材料价格波动影响太大。”
赵国强摇了摇头，指尖点在“电器”二字上，“你记着，70年代是家电普及的黄金期，现在香江家庭里，电风扇普及率还不到60%，电饭锅、电视机更是稀罕物，未来十年，这个市场会翻十倍；
至于服装，香江是中西文化交汇地，做本土化设计的品牌，既能赚本地人的钱，还能卖到东南亚去——这两个行业，才是能养出‘百年老店’的赛道。”
按照赵国强的部署，李海波带着团队用一周时间筛查了香江12家电器厂，从生产规模、技术储备到负债情况逐一摸排，最终筛选出三家备选目标，他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赵国强：
位于九龙观塘工业区的南华电器厂、荃湾工业区的东亚电器厂，以及旺角写字楼的永明电器行。
- 南华电器厂（九龙观塘工业区）
- 优势：成立于1965年，算得上香江老牌电器厂，主打产品是电风扇和电饭锅，巅峰时期有200名工人，产品还能远销东南亚，在当地华人市场小有名气。
更关键的是，厂里有15项专利，其中5项涉及电机降噪技术，技术团队核心林国栋还是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高材生，手里攥着一份自动保温电饭锅的改良图纸——赵国强看到图纸复印件时，一眼就认出这是超越当下日本主流产品的设计。
- 劣势：老板贪念作祟，股灾前把900万港元流动资金投进股市，结果血本无归，现在工厂欠着银行620万港元贷款、250万港元供应商欠款，连1月份的工资都没发，生产线已经停摆3天，工人要么在厂区门口静坐，要么收拾东西准备离职。
- 东亚电器厂（荃湾工业区）
- 优势：厂房面积有3000平方英尺，不算小，还拥有5台冲压机、2条装配线，最擅长的就是低成本量产——去年一年，光是电风扇就卖出了10万台，占了香江本地市场15%的份额，渠道基础还算扎实。
- 劣势：产品款式十年没变，老板周志宏是个顽固派，觉得“老款卖得动就不用改”，一分钱研发投入都不肯花。
赵国强团队暗访时发现，厂里的电风扇电机用的是铜包铝线圈，噪音比国家标注高10分贝，电饭锅内胆更是薄得像纸，煮个饭都能糊底；
更糟的是，仓库里积压了30万港元的半成品，全是卖不出去的老款，资金周转早已陷入死局。
- 永明电器行（旺角写字楼）
- 优势：主打进口电器分销，代理的是日本夏普、松下等品牌，渠道覆盖了全港80%的百货公司和电器行，巅峰时期每月能卖出上千台进口电风扇，算是香江数一数二的电器分销商。
- 劣势：没有自己的生产能力，纯靠“低买高卖”赚差价，抗风险能力极差。
股灾之后，市民消费力骤降，没人愿意花高价买进口电器，上月销售额直接暴跌60%，写字楼的租金都快付不起了，货架上的日本电风扇落满了灰尘，老板天天对着库存叹气。
“选工厂就像选股票，不能看表面的规模，要看内里的‘内核’——技术、人才，还有能不能跟着时代变。”
出发考察前，赵国强特意跟技术顾问陈工程师交代，“我们要的不是一个现成的工厂，是一个能孵化未来产品的平台。”
第一站，他们去了永明电器行。
旺角写字楼里光线昏暗，老板把他们领进仓库，指着堆积如山的日本电风扇苦笑道：“赵总，您看这夏普电风扇，以前卖200港元都抢着要，现在150港元都没人问。
不是我渠道不行，是现在大家都没钱，而且本地工厂的货越来越便宜，我这进口货根本没竞争力。”
赵国强拿起一台电风扇，试了试摇头功能，又拆开底座看了看电机——确实是日本原装技术，但重量比他记忆里的国产款重了近一斤，搬运起来很不方便。
“你这渠道是好，但没有生产根基，就像建在沙子上的房子。”
他放下电风扇，语气坦诚，“一旦上游厂家涨价，或者本地竞品崛起，你随时会被淘汰。”
走出写字楼时，陈工程师在评估表上给永明电器行打了个“c”，标注“无核心竞争力，放弃”。
第二站是东亚电器厂。
荃湾工业区的厂房看着很气派，可一进车间，刺鼻的机油味就扑面而来。
工人们正围着一台老旧的冲压机拆卸零件，老板周志宏蹲在地上抽烟，看到赵国强来了，猛地站起来抱怨：“赵总，您说邪门不邪门？我这电风扇85港元一台，日本货卖100港元，凭什么没人买？他们就是觉得进口的好！”
陈工程师没接话，随手拿起一台成品电风扇，插上电试了试——噪音大得像拖拉机，摇头时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当场拆开电机，指着铜包铝线圈说：“周老板，你这成本是压下来了，但牺牲了质量。
现在的消费者不傻，宁愿多花15港元买静音的，也不会买你这‘噪音机’。”
赵国强看着车间里落后的设备，又翻了翻周志宏手里的生产计划——全是老款产品，连个改良方案都没有，忍不住皱起眉：“你守着老技术不放，就算这次挺过股灾，下次也会被市场淘汰。”
离开东亚电器厂后，他在评估表上画了个叉：“老板思想僵化，无研发意识，放弃。”
最后一站，是南华电器厂。
车子刚开到观塘工业区，就看到厂区门口围着十几个工人，举着“还我工资”的牌子。
可一进车间，氛围却完全不同——几个技术人员正围着一张图纸讨论，虽然机器都停着，但地上没有散落的零件，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管理很规范。
技术团队核心林国栋看到赵国强来了，有些局促地把图纸往身后藏，却被陈工程师一把拿了过来。
“这是……自动保温电饭锅的设计？”陈工程师眼睛一亮，指着图纸上的内胆结构说，“你用的是航空铝材质，保温层还填充了石棉，比日本夏普的设计还扎实！而且你这加热盘是环形的，受热更均匀，煮出来的饭不会夹生。”
林国栋苦笑了一下，摊开手：“图纸再好，没钱做样品也是白搭。
老板把钱投进股市亏光了，现在连买原材料的钱都没有，我这技术团队马上就要散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甘，“其实我还设计了一款静音电风扇，电机用的是降噪专利，可惜……”
“1000万港元，全资收购南华电器厂。”
赵国强突然开口，打断了林国栋的话。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收购协议，递了过去，“其中620万港元用来还银行贷款，250万港元结清供应商欠款，130万港元补发工人工资——我只有三个条件：第一，你留任厂长，全权负责生产和研发；
第二，研发预算每年不低于营收的10%，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第三，你的自动保温电饭锅，三个月内必须量产，零售价定在120港元，比日本货便宜30%。”
今天就两个大章，谢谢大家的爱心发电，谢谢大家的五星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