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黑衣人这话,符广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苏雪衣则是下意识的护住药箱,警惕的打量着这几个人。
黑衣人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顾虑,想要说明身份,却又想到自家主子的交代,把话咽了回去。
“老神医,我们无意伤害两位,只是希望两位肯出手相救府上的人。”
“如此,必有重谢。”
知道这会儿就算是不想答应下来,两个人也没有办法好好的脱身。
在夜色中,师徒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见符广冷哼了一声,对着那为首的黑衣人扬了扬下巴,满脸的傲气。
“带路。”
不过多时,等一众人停在了黄家府邸的大门口,苏雪衣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用意。
但,既来之则安之……
她搀扶着符广走进内室,此时,黄家府邸内正厅灯火通明的,侍从们竖立在两侧,却安安静静的。
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显得格外阴森。
而这府邸的家主黄大人,此时佝偻着背,眼睛通红,明显是为自己的儿子悲伤难过。
苏雪衣很清楚,这位黄大人平日在朝堂之上是以威严着称的。
如今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心酸。
而等这黄大人瞧见苏雪衣和符广后,赶忙走上前,脚下虚浮有些踉跄。
他赶忙对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颤抖。
“两位神医,老夫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你们海涵。”
“我知晓你们被太子殿下请进宫中,却也不敢妄动,只得让家里面的人在宫门口等着二位,但也怕此事惊动了太子,又怕老人家您不愿意施舍,所以才用了此法。”
他的这番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符广虽然仍旧气怒的,但表情也多了几分缓和。
他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了一声。
“黄大人当真是好大的排场,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听到这话,黄大人神情之中展露出了几分愧疚。
明白符广的意思,他示意在前院看守的侍从们退下,而后将两人请到了内堂之后。
他声音突然多了几分哽咽,眼角再次泛起了湿润。
“想必神医应当知道犬子的事情了,他的腿……”
说到这里,黄大人沉默了片刻,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后,才继续开口。
“太医院无人敢治,当父亲的我实在是不忍心啊。”
事实上,自打进入府内后,苏雪衣便能听见后面的主院,传来阵阵的响动声,想也知道这声音的由来是如何。
而黄大人的话却让符广有些诧异,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怎么?皇上不许太医过来瞧瞧?”
话虽然这样说,可他的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了然。
果然就见黄大人苦笑了一声,神情之中更多了几分愠怒和愁容。
“陛下说了,此事影响颇为不好,倘若深夜有太医前来府中医治,要是让百姓瞧见了,只会对其更是加以诟病。”
“老神医也应当知道,犬子那腿受伤的程度,寻常大夫也是无可医治,所以才不得不用此法呀。”
而话说到此时,突然就见一侍女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额头上面全是冷汗。
“老爷,不好了,少爷又昏过去了!少爷疼的遭不住啊!老爷!”
瞧见这宫女哭泣着急的样子,苏雪衣便已经知道,这黄家少爷平日里对这些侍从们应当是极好的。
她转过头对着师傅点了点头,师徒二人再一次的达成了默契。
就见符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伸手捋了捋胡子。
“既如此,还请大人带着我前去瞧瞧,但能不能治,现下老夫也不敢保证。”
他如此的态度,便让黄大人感激不已,三人立刻朝着主院走去。
等到了院门口,走进堂内,苏雪衣稍稍侧过头,就见内室的屏风后面,黄明轩正躺在床上。
昔日那俊俏的脸,此时惨白如纸,额头上面布满了冷汗。
他那受伤的腿,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连皮肤都已然呈现出可怕的紫黑色。
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肉,看上去尤为渗人。
即便是行医如他们,这冷不丁的看到,都得倒吸一口冷气。
符广此时也不由得想到了前一段日子,黄明轩在黄家大门口,给他们拿粥和馒头的样子,心中有几分不忍。
他暗叹了一口气,快步走进了内室,苏雪衣见状紧随其后。
没有了屏风的遮挡,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呛得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只见黄明轩的右腿,已然比另外一条腿粗了将近一倍,皮肤已经绷的发亮。
他的嘴唇因为疼痛而咬出了血,整个人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了一般,全然被冷汗浸湿。
看着昔日那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变成这个样子。
符广与苏雪衣,同样对容音的厌恶和憎恨又多了几分。
黄大人在一旁看着,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转过头看向符广,小心的开口。
“劳神衣,我儿子这腿……”
话没说完,就见符广摆了摆手。
他长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避免让黄明轩听见自己的声音。
“少爷这腿已经断了几节,并且有了错位,倘若当真要医治的话,必须要切开皮肉,正骨后用线缝合,再以木板夹住,如此百日方可得以重新走路。”
黄夫人原本是因为过度伤心,被侍女搀扶到了后院。
可放心不下儿子,这又跑了过来。
而当她刚刚走进屋内,就听到了这话,好险再一次晕过去。
黄大人赶忙扶着夫人坐在软榻上,他则是紧紧的攥住手掌,片刻后才缓缓的开口。
“老神医,您有几成的把握?”
“不到五成……”
符广果断的开口,目光犹如刀子一般的尖锐。
“虽然这成功率不高,但是我可以笃定的是,倘若不动刀的话,那少爷的这条腿便彻底废了。”
“且如若处理不当,再发生一些感染的症状,那么少爷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此时的厅内是一片死寂,唯有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