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老槐树下的咸菜摊前就排起了长队。
\"每人限购两斤！\"苏晚戴着印有\"苏记咸菜\"的围裙，麻利地给玻璃罐贴标签，\"后面的别挤，都有份。\"
队伍里多半是熟面孔——街口的李婶，隔壁胡同的张大爷，还有希望田的几个工人。自从前几天那场\"擀面杖大战黑社会\"的视频传开，苏晚的小摊就成了王家镇的新地标。不过今天来的，明显多了些生面孔。
\"姑娘，给我来三斤辣白菜！\"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挤到前面，声音洪亮得过分。
苏晚头也不抬：\"限购两斤。\"
\"那...那就两斤！\"男人掏出手机要扫码，\"多少钱都行！\"
\"只收现金。\"苏晚指了指车把上挂着的小木牌，上面用粉笔写着\"现金支付，谢绝还价\"。
男人讪讪地摸出钱包，眼神却不住地往车斗里瞟。苏晚切菜的刀顿了顿——这人的虎口有厚茧，是常年握枪的手。
\"您的辣白菜。\"她装好袋子递过去，同时不着痕迹地碰了下男人的手腕。藏在皮肤下的微型通讯器被她指尖的特殊涂料干扰，瞬间失灵。
男人脸色一变，匆匆走了。苏晚和靠在电线杆上的江屿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苏老板！我要糖蒜！\"一个扎马尾的姑娘蹦到摊前，眼睛亮晶晶的，\"我是'咸菜西施'后援会的！从省城坐高铁来的！\"
苏晚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后援会？\"
\"您的粉丝团啊！\"姑娘激动地掏出手机，\"看！我们还有应援口号——'苏记咸菜，宇宙最帅'！\"
苏晚：\"......\"
她默默装好糖蒜，决定今晚就黑进这个所谓的后援会服务器。
太阳渐渐升高，排队的人不减反增。除了真来买咸菜的，还有举着手机直播的、拿着合同想谈合作的、甚至揣着签名本求合影的。苏晚一概不理，只管低头切菜装袋收钱，动作行云流水。
\"让一让！都让一让！\"突然，人群被粗暴地分开。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领头的亮出证件：\"市场监管局的！有人举报你无证经营、卫生不达标！\"
排队的老街坊们不乐意了：\"胡说八道！苏丫头的咸菜最干净！就是！比超市卖的强多了！\"
检查员不为所动，拿出采样袋就要查封咸菜。苏晚擦擦手，从车斗底下抽出一个文件袋：\"营业执照、食品经营许可证、卫生检测报告，都在这里。\"
检查员翻看文件，脸色越来越难看——每个章都是真的，检测指标甚至优于国家标准。
\"这...这不可能...\"他嘟囔着，突然指着装咸菜的玻璃罐，\"这些容器没有生产许可证！\"
苏晚还没说话，排在队伍中间的王大娘不干了：\"放屁！这些罐子都是俺们镇玻璃厂出的，用了多少年了！\"
\"就是！\"李婶帮腔，\"比那些塑料盒子强百倍！\"
检查员骑虎难下，正想强行没收，突然身子一僵——江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李科长，\"江屿的声音冷得像冰，\"去年三月，你收了美味集团五万红包。\"
检查员瞬间汗如雨下：\"你...你怎么...\"
\"现在滚，还是纪委见？\"江屿松开手。
检查员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排队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
\"继续卖。\"苏晚面不改色地掀开辣萝卜干的罐子，\"下一个。\"
中午时分，一辆加长林肯缓缓停在街口。车门打开，下来个穿唐装的老者，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
排队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老者走到摊前，笑呵呵地拱手：\"苏总，久仰。\"
苏晚眯起眼睛——这位是北方餐饮巨头\"福满楼\"的创始人，人称\"食神\"的杜老爷子。
\"杜老。\"她微微点头，\"买咸菜？\"
\"买，当然买。\"杜老爷子捋着胡子，\"不过老朽更想买苏总的手艺。只要您肯出山，福满楼随时给您留首席技术官的位置。\"
人群一片哗然。福满楼的首席技术官，年薪起码千万起步！
苏晚把装好的辣白菜递给他：\"十五块。\"
杜老爷子不接：\"苏总，您这样的天才，摆摊太屈才了。\"
\"屈才？\"苏晚突然笑了，指指身后的小摊，\"您知道这辆三轮车改装花了多少钱吗？\"
杜老爷子一愣。
\"三万八。\"苏晚拍拍车把，\"碳纤维车身，航空级轴承，还有...\"她掀开车斗夹层，露出里面精密的温控系统，\"恒温保鲜装置。顶配。\"
杜老爷子瞪大眼睛——这哪是三轮车，分明是高科技移动实验室！
\"所以，\"苏晚把辣白菜塞到他手里，\"不是屈才，是乐意。十五块，现金。\"
杜老爷子呆立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乐意'！\"他掏出钱包，恭恭敬敬地付了钱，\"苏总，改日老朽再来讨教！\"
夕阳西下，苏晚开始收摊。今天卖出去八十六斤咸菜，收入六百二十五元——刨去成本，净赚不到两百。比起晚屿集团每分钟的利润，连零头都算不上。
但她擦汗时嘴角的弧度，比签下百亿合同时更真实。
\"给。\"江屿递过来一瓶冰镇汽水，瓶身上凝着水珠。
苏晚接过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今天抓到几条鱼？\"
\"七条。\"江屿帮她搬玻璃罐，\"两个商业间谍，三个竞争对手派来的，一个'新纪元'残党，还有一个...\"他顿了顿，\"美食博主。\"
苏晚差点喷出汽水：\"博主？\"
\"偷拍配方。\"江屿面无表情，\"我删了他手机里三个月的素材。\"
收好摊，两人沿着老街慢慢走。路灯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远处，磐石基地的灯火如同星辰，而近处，是炊烟袅袅的寻常人家。
\"明天还来？\"江屿问。
苏晚晃了晃汽水瓶：\"嗯。你要的辣萝卜干，我给你留了一罐。\"
\"不够。\"
\"那两罐？\"
\"天天要。\"
苏晚停下脚步，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江屿，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摆摊吗？\"
江屿看着她，眼神专注。
\"因为这里最真实。\"苏晚指向老街，\"咸菜卖得好不好，全凭真本事。顾客喜不喜欢，都写在脸上。没有虚与委蛇，没有尔虞我诈...\"
\"有我。\"江屿突然说。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对，还有你。永远只买辣萝卜干的怪顾客。\"
夜色渐深，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明天，老槐树下的小摊还会准时开张，带着生活的烟火气，带着两颗找到归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