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星光如碎银般洒落,铺满无垠草原。
夜风轻拂,草浪起伏,沙沙作响。
在这片静谧而辽阔的原野上,一行二十人踏月而行,身影如影随形,疾如流星。
他们并未骑马,而是以双足奔袭,每一步踏出,皆带起微弱的气流波动,身形掠过草尖,几乎不惊动一片叶、一缕风。
先天境武者的速度早已超脱凡俗,一日八百里不过是寻常。
整夜疾行,衣袂未乱,气息沉稳,眼中精光闪烁,如鹰隼锁敌,锐不可当。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一行人终于停步于落鹰涧前。
“此处两山夹峙,地势险峻,鹰啼常绝,故而得名。”
二十人中,居中而立的乃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身材魁梧, 肩宽背厚,虎目生威,眉宇间自有一股铁血煞气。
此人名叫张昌,先天圆满境武者。
来历也很非凡。
来自那方早已败落的百兵宗。
可以说边关五城,大部分的中下层将官都或多或少与百兵宗有些关系,受其恩泽,承其武学。
江河其实也见过来自百兵宗的天才。
在那寿龙秘境中,那个一双铁拳打遍感气境界无敌手的少年天骄曹性。
“诸位,按照闻人将军所说,先锋军大概会在午时左右进入这落鹰涧,蛮国狼骑紧随其后,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
“此地易守难攻,正是伏击良所。诸位且寻隐蔽处调息养神,恢复巅峰状态,待敌入谷,务必一击制敌,不留活口!”
话音落下,众人肃然领命。
江河随意寻了一处大树的树干坐了下来。
休不休息的都无所谓,他本就不曾真正疲惫。
可此刻,他头顶太阳穴正隐隐突起,像有细小的鼓点在颅内敲击。
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却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节奏。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预警,仿佛天地间某根看不见的丝线正在悄然绷紧,将他卷入一场尚未显现的风暴。
而且这种事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就像黎明前的雾,既非光明,也非黑暗,只是混沌一片。
可偏偏,它不容回避。
江河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笃定。
有些事,他必须去经历,哪怕前路未明,哪怕结局难测。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正轻轻推着他走向某个早已注定的岔口。
“任平生!”
一声厉喝如刀破空,撕裂了寂静。
洛千桑大步走来,带着压抑的战意。
他站在江河面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眉骨低垂,鼻梁挺直,嘴角平直,面庞冰冷无情。
可洛千桑知道,这副皮囊之下,藏着的是那个同样冰冷,视强者于无物的怪物。
“亏你还是潜龙榜第一,”
他冷笑,“居然如此藏头露尾!”
只要他有心调查,难道还查不出冷无锋就是任平生?
“你要是来说这种话的,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
江河依旧闭着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他对洛千桑的讥讽不作回应,也不辩解。
知道就知道吧。
反正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
冷无锋也好,任平生也罢,皆是虚影。
反正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他真实的身份此刻可一直都未曾暴露。
“哼!”
洛千桑冷哼一声,胸中怒火翻涌,却终究无处宣泄。
他盯着江河那副淡漠神情,仿佛面对一堵无门可入的高墙。
“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你最好不要死在这场战争中。”
他如此说道。
“与其想我会不会死在战争中,倒不如想一想你会不会死在这场战争中。”
江河终于睁开眼睛,只是明明他还在回应洛千桑的话语,目光却朝着落鹰涧的另一头死死地望去。
“似乎……咱们来的可不算早啊!”
他低声说了一句,“洛千桑,去通知其他人吧,那群蛮国狼骑应该已经来了,就在……”
“嗷!!!!!”
一声绵长的恐怖狼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声狼嚎撕裂晨雾,如刀锋划过天际,久久回荡在落鹰涧两侧山壁之间。
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低沉、狂野、带着血腥气息的震动自地底蔓延而来。
江河猛然起身,双目如电射向涧口深处。
一道道灰影悄然浮现,那是蛮国狼骑!
骑着通体灰色、眼泛绿火的巨狼,披着骨甲,手持长刀,浑身煞气冲天。
“不是说他们要在正午时分抵达吗?”
张昌怒喝,虎目圆睁,“怎会提前至此?”
“伏击未成,反被围堵。”
江河声音冷得像冰,“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他们本就知道我们会来。”
洛千桑脸色铁青,却不再言语,手中长刀已出鞘三寸,寒光微闪。
二十名武者迅速朝着那狼骑望去。
根本来不及设伏,第一波狼骑已经如同黑潮般进入谷中,速度快的惊人。
巨狼四蹄踏地竟无声无息,唯有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
更为关键的,原本按照闻人重所说,谷中道路狭小,也就能同时三只巨狼同行,但此刻这群巨狼可是踏周围岩壁如履平地啊!
也就是说,他们同时要面对的,可不止一二十个狼骑那么简单。
但他们皆是先天武者,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退缩?
“杀!”
张昌怒吼一声,率先冲出,一拳轰出,真气炸裂,拳风如雷,将一头巨狼连人带兽砸飞数十丈,撞断古木,轰然坠地。
江河等人紧随其后,对狼骑进行了反围剿。
刀光剑影间,血花四溅,杀气冲霄。
然而,更多的狼骑自谷口汹涌而至,如黑潮奔涌,连绵不绝,仿佛永无尽头。
江河此刻却惊奇的发现,这群狼骑若是不算那巨狼的话,也就大部分都是通脉层次而已,但若是加上那巨狼,每一个居然都有差不多等同于先天初期武者的实力。
人借兽势,兽凭人智,彼此呼应,攻守如一,竟形成远超个体之和的恐怖战力。
其中那领头的最强者已经与张昌斗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便是狼骑之名的由来?”
江河心中念头电闪,随即沉落。
他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敌影,神色愈发凝重。
眼下这股狼骑便已然不下四五百骑,杀之不尽,退之不绝,更别说那源源不断地还从谷外冲进来的那些狼骑了。
而他们这一方,却仅有二十人。
纵然人人皆为先天高手,身经百战,可面对这配合默契、战力强悍、数量如潮的狼骑洪流,终究如同孤舟逆浪,力有未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