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怎样的欢呼?
是压抑了数万年的凡人,在亲眼见证了旧神被新神踩在脚下之后,所爆发出的,最原始,最狂热的,对力量的终极崇拜。
是劫后余生的生还者,在目睹了那足以抹平一切的末日被一只手轻易捏碎之后,所释放出的,最彻底,最歇斯底里的,对生命的无限感恩。
整个天空广场,整座中州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片由声浪组成的海洋。
无数人相拥而泣,无数人振臂高呼,无数人朝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朝着他们唯一的,真正的神,献上了自己最卑微,最虔诚的跪拜。
陈州没有理会这些。
凡人的崇拜,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只是伸出手,那枚由整座黑塔压缩而成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结晶体,便好比温顺的宠物,轻飘飘地飞入了他的掌心。
他将这枚浓缩了一整个亚空间要塞,蕴含着深渊最高科技与法则之力的结晶体,随手丢给了身后的阿木。
“这个,给你那截木头,当零食。”
阿木下意识地接住,那具由建木残枝构筑的身体,在接触到结晶体的瞬间,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截沉寂了万年的建木,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的渴望。
“走吧。”
陈州没有再多看一眼下方那片狂热的海洋,他揽住柳若彤的腰,身形一晃,已然消失在原地,回到了青玄圣地。
只留下那座被抹去了一半的商业大厦,以及一个足以让整个东域,乃至整个天元大陆,都为之疯狂颤抖的,全新的传说。
事件发酵的速度,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当城市的通讯恢复,当那段由无数个角度拍摄的,记录了神迹降临的视频,通过刚刚修复的“武道网络”,好比病毒般传播开来时,整个世界都失声了。
东域的各大宗门,那些之前还在叫嚣着要组成“正道联盟”,讨伐陈州魔头的世家,在看到那段视频的瞬间,宗主当场昏厥,长老集体失禁。
他们连夜解散了所谓的联盟,然后将各自宗门内最漂亮的女弟子,与库藏中所有值钱的天材地宝,打包成“赔罪大礼包”,以最快的速度,用最卑微的姿态,朝着中州城的方向,星夜兼程地送来。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求饶。
只求那位新神,在清算的时候,能忘了他们这些曾经叫嚣过的蝼蚁。
而天元大陆的其他三大域,西漠,南疆,北原,那些原本视东域为蛮夷之地,不屑一顾的超级势力,在通过各自的情报渠道,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后,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动与恐慌。
一个能一棍子敲死半神,一指头点爆天外邪魔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凡间的力量。
这是神话照进了现实。
整个大陆的权力格局,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被彻底洗牌。
而洗牌者,此刻正在青玄圣地的后山,悠闲地喝着茶。
“东方浩然的效率不错。”陈州看着雷鸣递上来的最新情报,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情报显示,中州城已经以雷霆之势,全面接管了原天通圣地及其附属势力的所有产业。
整个东域的经济命脉,在事实上,已经落入了青玄圣地与中州城的手中。
“何止是不错啊老大!”雷鸣激动得满脸通红,“我们现在只要点点头,整个东域,都能改姓陈!您就是东域唯一的王,唯一的帝皇!”
陈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帝皇?
太低级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深渊之眼,有新动静吗?”他问向一旁的阿木。
阿木摇了摇头。
“自从那座黑塔被您解决之后,整个天元大陆,所有疑似与‘深渊之眼’有关的信号,都彻底消失了。他们,好像被吓破了胆,集体龟缩了起来。”
“跑不了。”陈州站起身,走到山崖边,俯瞰着那座已经奉他为神的城市。
“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我会亲自,把他们从老鼠洞里,一个个揪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阿木都感到灵魂战栗的冰冷。
他很不喜欢,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女人的身上。
天通圣地,废墟之上。
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充满了死亡,腐烂与绝望。
白胜雪,就像这片废墟中最不起眼的一条蛆虫,蜷缩在一个肮脏的水坑里,苟延残喘。
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曾经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如今布满了污泥与尸斑。
曾经那天籁般的嗓音,如今只能发出嘶哑的,好比野兽般的哀鸣。
她后悔吗?
不。
她不后悔。
她只恨。
恨陈州,为什么不早点展现出这神明般的力量。
恨玄天道人,为什么要把她当成弃子。
更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
就在她即将被饥饿与绝望彻底吞噬的时候,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数十艘涂装着狰狞血色家徽的私人浮空战舰,撕开云层,缓缓降落在这片废墟之上。
舱门打开,数百名身着黑色作战服,气息彪悍的武者,簇拥着一个脸色苍白,眼神阴鸷的年轻人,走了下来。
是刘峰。
他没有死。
在他被那些墙头草家族抛弃之后,他动用了最后的底牌联系上了远在中域的本家。
刘家中域顶尖的武道世家之一,其势力远非天通圣地可比。
他们来了。
来收拾残局也来复仇。
刘峰的目光扫过这片他曾经引以为傲,如今却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圣地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水坑里,浑身散发着恶臭比乞丐还要凄惨的身影。
“那是谁?”他皱眉问道。
一名随从立刻上前用探测仪扫描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极度厌恶的语气汇报道:“少主是白胜雪。”
“白胜雪?”刘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把她带过来。”
白胜雪被两个武者,好比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刘峰的面前。
她抬起那张早已不成人形的脸,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与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刘峰……”她嘶哑地开口。
“啧啧啧,”刘峰伸出脚用昂贵的战术靴挑起她的下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与玩味,“看看我们曾经的东域第一美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