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看得心急火燎,抓耳挠腮,抡起手中依旧嗡鸣的金箍棒:“忒麻烦!管它什么破石头烂魔纹,俺老孙一棒下去,管教它……”
“悟空不可莽撞!”无当圣母急忙出声制止,声音都因急切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后怕!
“此石经过罗睺祭炼,已与绝仙剑剑气机暂时相连,浑然一体!蛮力破石,必引动绝仙剑气最本能、最彻底的反噬!此剑锋芒专绝生机、断灭法则,其反噬之力诡异莫测,恐怕就是教主亲至,也未必能断言可以全身而退!万万不可!”
袁洪也伸出未受伤的那条手臂,沉甸甸地按在孙悟空的肩膀上,摇了摇头,声音因伤痛而更加沙哑:“猴子,冷静点!听无当师叔的。这地方邪门得很,硬来不得。”
他虽然也性急如火,但更知轻重缓急,深知此刻绝非逞强之时。
然而,就在无当圣母全神贯注于推演破禁之法,心神几乎与那流动的魔纹融为一体,额角汗珠越来越多,袁洪和孙悟空一左一右,如同两尊受伤却依旧凶悍的门神般为其护法,心神因长时间高度紧张而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丝细微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已然开始缓缓消散、归于虚无的混沌魔神残念最后的气息,如同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无法抗拒的黑暗召唤,骤然间再次于虚空中疯狂汇聚、凝聚!
但这一次,它们并非凝聚成之前那种狰狞恐怖的巨兽或魔神形态,而是于那块囚禁着绝仙剑的混沌魔石正上方空处,迅速汇聚成一道极其淡薄、虚幻不定,边缘不断波动,却比之前那三道魔神残念加起来都要恐怖亿万倍、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与绝望的模糊魔影!
依旧是那双冰冷、漠然、仿佛蕴含着无数世界生灭轮回、对万物众生皆视若刍狗蝼蚁的深邃眼眸!
罗睺!
他竟然并未完全离去,或者说,他早已不知以何种莫测手段,将一丝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意志,寄托在了这混沌魔石或是那尚未彻底消散的魔神残念本源之中,守株待兔!等待着这一刻!
“哼!倒是省了老祖一番手脚,替吾磨灭了那三个连残渣都算不上的废物。”
冰冷的意念,不含丝毫情感,如同万古寒冰,直接响彻在三人的元神最深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那魔影甚至没有多看如临大敌、瞬间肌肉绷紧、妖气仙光再次爆发的袁洪和孙悟空一眼,只是淡淡地、带着一种俯瞰般的意味,瞥了一下正在破解魔纹、因这骤然变故而脸色瞬间煞白如雪的无当圣母。
随即,一只完全由最精纯、最本源的混沌魔气构成的巨爪,自那模糊魔影中悠然探出,轻描淡写地,仿佛采摘一枚熟透的果实般,抓向那块囚禁着绝仙剑的混沌魔石。动作看似缓慢优雅,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超越此界时空的至理,让人难以捕捉其真实的轨迹与速度。
“滚开!”
袁洪和孙悟空虽惊骇于罗睺意志的再次显现,且深知其可怕远非之前残念可比,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就在眼前,如此轻易地夺走他们历经血战、付出惨重代价才找到的绝仙剑!
袁洪独臂怒吼,挥动那根沉重的镔铁棍,搅动虚空,携带着崩灭山岳的力量,悍然砸向那魔爪看似脆弱的手腕关节!
孙悟空更是发出一声暴怒的尖啸,金箍棒化作一道撕裂一切黑暗的金色闪电,蕴含着无坚不摧的斗战意志,直刺魔爪掌心那能量流转的核心要害!
然而,他们的倾力一击,蕴含着足以粉碎星辰、破灭虚空的力量,落在魔爪之上,竟如同泥牛入海,穿透而过!
那魔爪仿佛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维度,处于一种虚幻与现实之间的诡异叠加状态,两人的攻击再强,也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与伤害!
“蝼蚁之力,也敢撼天?可笑。”
罗睺的意念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巨象俯瞰试图阻挡自己脚步的蚂蚁般的嘲讽。
魔爪无视一切阻碍,轻轻触碰到了混沌魔石。
那坚固无比、连无当圣母都需小心翼翼寻找节点才能尝试破解的混沌魔石,以及其上流转的、蕴含着罗睺无上魔道的诡异魔纹,在这只魔爪面前,竟温顺得像遇到了真正主人的宠物,更象是遇到了本源力量的回归!
魔爪甚至没有破坏它们分毫,而是连同整块魔石以及被死死封印在其中的绝仙剑,一起轻柔地包裹起来,仿佛那本就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此剑,内蕴绝灭真意,于老祖重开魔界、再立魔道大有裨益,还不是尔等可以染指的时候。”
话音未落,魔爪裹挟着混沌魔石与绝仙剑,轻轻向后一拽,便轻而易举地撕裂开一道深邃幽暗、不知通往何处不可知维度的虚空裂缝!
裂缝之后,是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混沌与永恒的黑暗。
“留下!”
无当圣母眼见功败垂成,一切努力即将化为泡影,娇叱一声,不顾元神伤势加剧的危险,疯狂催动全身残存法力。
手中拂尘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万丈清光,化作一道横贯虚空、试图定住一切的纯净道则匹练,狠狠卷向那即将彻底没入裂缝的魔爪与绝仙剑,试图做那最后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阻止。
但罗睺魔影只是回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仿佛蕴含着整个混沌纪元的重量与冰冷。
无当圣母如遭混沌神雷直接劈中元神,猛地喷出一大口蕴含着道基精华的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无力地倒飞出去,手中拂尘那璀璨的清光瞬间溃散、湮灭!
那一眼之中蕴含的冰冷意志与大道层级的绝对压制,几乎冻结了她的思维,撕裂了她苦苦维持的道心壁垒!
袁洪和孙悟空惊怒交加,目眦欲裂,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追击,那虚空裂缝却在他们动身的刹那,骤然合拢,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连同那只魔爪、混沌魔石、以及被封印其中的绝仙剑,彻底失去了所有气息与痕迹,从这片天地间被彻底抹去。
只有罗睺那最后一句冰冷淡漠、如同最终宣判般的话语,在死寂绝望的轮回禁地中缓缓回荡,余音袅袅,以及那彻底消失无踪、仿佛被从这个世界根源上剥离的绝仙剑气息,无比残酷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功亏一篑!
浴血奋战,拼得一身重伤,好不容易击溃了守护的魔神残念,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绝仙剑,却在最后关头,在咫尺之遥的地方,被罗睺以这种匪夷所思、近乎戏耍的方式,轻易夺走!
一种深深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夹杂着滔天的愤怒与极致的不甘,如同冰冷的血海之水,瞬间淹没了三人的心神。
孙悟空狠狠一棒砸在身旁扭曲蠕动的虚空壁垒之上,砸得空间乱流四溅,发出无声的咆哮,胸膛剧烈起伏,却无处发泄那憋屈到极致的怒火。
袁洪迅速闪身,扶起气息萎靡、面如金纸、几乎昏迷的无当圣母,慌忙将身上最好的疗伤丹药塞入其口中,并以自身妖元力助其化开药力,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一双赤目中燃烧着压抑的火焰。
无当圣母虚弱地靠在袁洪臂弯里,望着那空荡荡、只剩下死寂与绝望的虚空,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深深的、难以言喻的忧虑。
绝仙剑落入罗睺之手,无异于为虎添翼!
魔祖本就神通无量,诡计多端,再得此专绝生机、断灭一切希望与因果的绝世凶剑,未来想要从其手中夺回,简直难如登天!
洪荒即将面临的魔劫,恐将因此而变得更加黑暗、更加艰难、更加令人绝望!
而这一切的变故,都被刚刚稳定住青云葫芦内仍在剧烈反抗的戮仙剑、心神稍稍分出一丝感应轮回禁地方向的赵公平,清晰地捕捉到了。
通过与无当圣母之间那微妙的同门感应,以及元神深处那幅诛仙阵图对绝仙剑气息骤然消失、断绝而产生的剧烈反馈与无声哀鸣。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向了那连血海都无法触及的无底深渊。
血海之战惨胜带来的那一丝微弱慰藉还未曾在心头泛起,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更加沉重的坏消息彻底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与如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
罗睺!你这魔祖,究竟布下了多少后手?算计到了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