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惠风和畅,阳光慷慨地洒满了大山村。
经过两个多月紧锣密鼓、热火朝天的建造,伴随着最后一根房梁稳稳落下,以及随后细致的内部修整和粉刷晾晒,在豆腐作坊后面那片原本空旷的土地上,苏家崭新的大宅终于宣告落成!
这座宅院的建成,无异于在大山村乃至周遭扔下了一颗响雷!谁都知道苏家是下了血本,但也谁都看得出,这份投入背后,是对未来红火日子的笃定和憧憬。
远远望去,那院墙就比别家高出了一大截,用上好的青砖砌得严丝合缝,墙头还细致地铺设了一层瓦脊,更添几分规整气派。
正门是两扇用上好硬木打造的原木大门,木质坚实,表面打磨光滑,保留着沉稳的天然色泽。门上是巧匠精心雕琢出连绵的祥云图案,寓意吉祥如意。黄铜铸造的兽首门环更添几分威严与气派。
仅这门面,便与村中其他门户显出了云泥之别。
推开吉祥稳重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前院,地面用大块的青石板铺设得平平整整。院子两侧,是几间屋檐较低的倒座房,窗明几净。
穿过一道精心砌筑的月亮门,绕过一面刻着“平安”二字的影壁,便进入了宅院的核心——第二进院落。
这里是苏家人的主要生活区域。正北面是五间高大敞亮的正房,中间一间做了待客和家人议事的主厅,桌椅俱全,两侧则是苏大强夫妇和两个妹妹的新卧室,宽敞明亮,再无之前的拥挤。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飞檐翘角,廊庑相连。
按照苏晓晓的坚持和林默的建议,连接的廊子并未砌死,而是做了通透的雕花木栏和美人靠,既美观又能采光通风,雨雪天行走也极为方便。
苏晓晓独占了朝阳最好的东厢三间,林默则被安排在相对清净的西厢三间,另外还留出了两间精致的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再往里,穿过一道小小的垂花门,是更为私密的第三进院子。
这里地方稍小,但胜在雅致。
按照苏晓晓的想法,简单布置了一个后花园的雏形,移栽了几株从山上寻来的花木和一架葡萄藤,旁边还特意留出了一块空地和一间朝南的小屋,苏晓晓打算日后根据需要,改造成自己的“书房”或者炮制药材的“药房”。
整个宅院,无一处不体现着用心和投入。青砖是特意从县城窑厂选购的上等货,黛瓦铺设得整整齐齐,屋檐和窗棂都请木匠做了细致的雕花,虽比不上真正官宦世家的繁复奢靡,却也处处透着精工细作的讲究。
这等规模和用料,别说在大山村是独一份的蝎子粑粑,就是在镇上,也绝对算得上是令人瞩目的体面宅院了!这不仅仅是一栋房子,更是苏家彻底摆脱贫困、迈向富裕、身份地位显着提升的最直观象征。
新宅落成的消息早已传遍,按照习俗,选了个黄道吉日,苏家要办乔迁之喜了!
这一天,大山村比过年还要热闹!天还没亮,苏家新宅门口就噼里啪啦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红色的炮仗纸屑铺了满地,浓郁的硝烟味混合着清晨的空气,宣告着喜事的降临。大门口挂上了红绸,崭新的红灯笼高高挑起,整个宅院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苏大强穿了一身崭新的靛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满面红光,站在大门口迎接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乡亲和宾客,咧着嘴笑得合不拢,见人就热情地招呼。
苏晓晓也换上了一身素雅而不失体面的新衣,显得越发沉静秀美。
她站在父亲身侧,不时帮着招呼重要的客人,比如早早就赶来的苏村长、特意抽空过来的吴大夫和醉仙楼的李老板,甚至县衙的张师爷也代表赵明远送来了一份厚礼。
面对村民们或羡慕或敬佩的目光和一声声“晓晓真是了不得”、“苏家全靠你了”的赞叹,她都只是谦和地笑着回应,心中充满了实现目标的踏实感。
而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王梅花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也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细布衣裳,虽然眼角带着操劳的细纹,但满脸的笑容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她穿梭于中院和后院之间,一会儿招呼着前来道贺的婶子大娘们坐下吃茶嗑瓜子,一会儿又跑去厨房看看菜肴准备得怎么样,还得时刻留意着两个兴奋过头的女儿别闯祸。
看到相熟的女眷,她会拉着对方的手,略带羞涩又无比真诚地笑着说:‘快进来坐!快进来!家里乱,别嫌弃……’ 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和苦尽甘来的激动,感染着每一个前来道贺的人。
曾经那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瘦弱妇人,如今终于挺直了腰杆,眼中闪烁着希望和满足的光芒。
两个妹妹穿着新衣服,开心的在新家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光滑的柱子,一会儿趴在窗台上看热闹,对这个宽敞漂亮的新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和喜爱,看到相熟的小伙伴来了,还会骄傲地拉着她们去参观自己的新房间。
林默则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默默地帮着苏大牛夫妇维持秩序,搬运桌椅,干些杂活。但他挺拔的身姿和偶尔投向苏晓晓那带着柔和笑意的目光,还是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看到苏家如今的景象,他心中也由衷地替他们高兴,或许,也有一丝羡慕这种简单而真实的幸福。
苏家这次乔迁,真正是“大摆宴席”。前院、中院都摆满了桌子,搭起了临时的灶台,请来的厨子忙得热火朝天。
菜肴流水般地端上来,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尤其是苏家拿手的各种豆腐菜肴,更是让宾客们赞不绝口。
这丰盛的程度,与苏家一年前的境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让所有来客都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喧闹的说话声、爽朗的笑声、划拳行酒令的吆喝声、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浓浓的人情味。
就在这喜庆喧闹的气氛达到高潮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嚷嚷声,伴随着几个不速之客的身影挤进了满是宾客的前院。
来的正是老宅的苏广德、苏老太、和苏晓晓的二叔苏水生一家,包括那个已经十七岁、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掩不住一脸刻薄相的苏荷花。
他们显然是不请自来,脸上挂着极其虚假的笑容,眼神却贪婪地四处打量着这崭新的大宅院,与周围真心道贺的宾客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