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果然哪个科都不缺人，连心理科都这么人满为患，这可有点超出我的认知。”
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患者，诊室门口拿着挂号单翘首以望的长队，周游多多少少有些不太理解。
“正常，心理科现在可是社会热门诊室。”
何锵跟周游解释道：“我们这代人每天被房贷车贷、职场内卷、办公室内斗、社交压力层层裹挟，手机里响个不停的是工作消息，脑子里回不完的是收到收到；这些因素日积月累，都成了心理负担的催化剂。还有抖音上人人月入过万，豪宅跑车的生活对比，又让焦虑感成倍滋生；失眠、抑郁、情绪崩溃这些问题越来越常见，这也就导致越来越多人走进心理科，想给自己紧绷的神经松松绑，避免产生厌世心理。”
周游沉默不语，他见过太多人性的黑暗，却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些隐藏在平静生活下的心理危机。
何锵转头瞥了眼周游：“周队，其实你也该适当疏解疏解情绪，老冷着一张脸真的不太好。”
周游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和何锵在一起的日子，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融化着他内心的坚冰，让他逐渐找回了一些正常人的温度。
“高康的诊室跟其他人的还真是不同。”
这里的景象与其他诊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他诊室门前挤满了等待的患者，嘈杂声此起彼伏；而高康的诊室门前却空无一人，安静得诡异，只有电视剧里的嬉闹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何锵看了看门口挂着的医生简介，摇头道：“要不是闲职的话，哪里能有大把的时间把妹、约会、看漫展？”
何锵伸手敲了敲门，不一会里边就传出了“请进”的声音。
“两位请坐。”见周游跟何锵进门，高康赶忙客气地说道。
乌黑茂密的头发梳成了偏中分，细长脸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金丝半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温润而清透，眉骨生得秀气，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几分书卷气，笔挺的鼻梁，唇薄如翼。浅米色衬衫的领口系着深蓝色领带，熨烫平整的白大褂下是笔直修长的身材，手腕处隐约露出一截银质腕表，泛着冷冽的光泽。
彬彬有礼，斯文谦逊，是何锵跟周游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第一感觉。但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们，表象往往具有欺骗性，越是完美的人，越有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您是高康医生？”
男人点点头：“对，我是高康，两位是谁有问题要咨询？”
周游没有废话，掏出了证件：“我们是明城市公安局的，主要负责漫展那个案子，想来跟您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奥，这样啊。”高康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给何锵跟周游倒了两杯水，“两位有什么想了解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你认识死者吗？”
周游单刀直入，高康在接受刑侦队的笔录时并没有表明他与崔龄月认识，这个隐瞒在他看来有着不小的问题。
“这……”高康迟疑道，“认识，但当时我也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她被化成了那样我是真没有认出来，是后来才记起来的。”
高康坦诚的解释，让周游跟何锵有些意外。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龄月是我的病人，但后来我们发生了关系，他还成了我的女朋友。”
又是一个坦诚的回答，看起来王恩静口中那个没有露过脸却频繁出现在高康手机里的女人就是崔龄月。
高康笑了笑，眼中带着一抹狡黠：“你们警察什么也可以查到，我如果隐瞒的话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还不如跟你们坦白的讲实话，对你们对我都有好处。”
“高医生倒是很聪明。”
“是积极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
何锵心里不免有些吃惊，这个高康逻辑缜密，进退有度，所有的话都滴水不漏，不像个玩世不恭的风流浪子，更像个拿捏人心的高手。
“那你跟王恩静又是什么关系？”
“发生过关系的关系。”没有任何思索，高康脱口而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如果非要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她是我的情人。”
“有女朋友也有情人？”
高康的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好像对这个问题非常无所谓：“这好像并不违反哪像法律规定，女朋友跟情人也没什么冲突。”
周游的脸上阴晴不定，一刻也不想跟这个男人有过多的交流。
“高医生。”何锵接过了话茬，“那您跟崔龄月关系怎么样呢？我似乎在您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悲伤？”
“悲伤不是在面上体现的。”高康叹了口气，“我跟龄月的感情非常的好，她出了事情我比任何人都难过。可我的难过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影响正常的工作，我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你们。”
他直视着何锵的眼睛，眼神坚定而平静，不见任何的慌张与异样。
许久，何锵从高康的脸上挪开了视线，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据你了解，崔龄月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高康摇摇头：“龄月虽然性格乖张，但是本质上是个善良的女孩，她只是缺少安全感，自我保护欲比较强，但也不会得罪什么人。”
“那你呢？”
周游突然抬头看向高康，这个男人相比起几年前鸿飞妹妹事件的时候，变得更有城府了许多，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
“我？”高康似笑非笑，眼里闪过一丝挑衅，“我这人从来不与人交恶。”
“那林卫国呢？”
何锵抛出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他深信这个人对于高康来说一定不会再像听到崔龄月跟王恩静时那样风轻云淡。
“别提他！”
果不其然，高康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脸上的从容被愤怒代替：“这个男人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何锵将高康的水杯推到了他面前，示意他喝点水冷静一下。
“对不起，失态了。”高康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蹉跎了许久，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烟，颤抖着点燃，深吸了几口，试图平复心情。
“你是左撇子？”
看着高康点烟的动作，何锵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这么多年养成习惯了。”高康吐出一口烟雾，眼神有些迷离。
何锵点点头：“高医生，那方便给我们讲讲您的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