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陈仲和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了门槛上,这位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罗氏站在一旁,也是红着眼圈,不住地叹气。
陈平川走到父亲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子。
“爹。”他轻声喊道。
陈仲和抬起头,看着儿子那张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儿啊,爹知道,你这样做没错。”
“爹。”陈平川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他们再混蛋,也是你的兄弟。所以我不会让你为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保证不会杀了他们,但我也不能放了他们,以他们的德性,将来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甚至会成为敌人用来对付我们的工具。”
“我明白……我明白……”陈仲和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他虽然老实,但不傻。
儿子说的道理,他都懂。
“爹,娘。”陈平川站起身,看着自己的父母,“儿子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在你们身边。”
他的目光,望向了大堂之外,那深沉的夜空。
庐州,只是他霸业途中的一站。
更广阔的天地,更艰巨的挑战,还在等着他。
罗氏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和骄傲。
“去吧,川儿。”她哽咽着说,“家里不用操心,你放心去做你的大事。我们……不拖你后腿。”
陈平川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秦锋等人。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十日。十日后,大军准备开拔!追击蛮族!”
他的声音,再次恢复了统帅的威严和果决。
秦锋等人心中一凛,齐声应道:“是!”
他们知道,短暂的温情已经结束。
他们的将军,又要开始他那征服天下的脚步了。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成为他的绊脚石。
……
庐州城破,伪王李汶洛伏诛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周边的州府。
陈平川的名字,再一次震动了江淮大地。
与之前剿灭倭寇、平定建州不同,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个拥兵数万、占据一府之地、悍然称王的割据势力。
然而,从大军兵临城下,到彻底攻破庐州,前后不过一天时间。
尤其是那摧枯拉朽、能将坚固城墙轰成齑粉的恐怖炮火,更是让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感到一阵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寒意。
一时间,原本因为大业朝廷崩溃、蛮族南下而混乱不堪的江淮地区,各方势力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庐州这座新崛起的权力中心。
三天后,就在林勇率领大部队来到庐州城,与陈平川汇合之时,庐州城外,变得热闹非凡。
一波又一波的人马,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城外,声称要求见陈平川。
这些人,成分极其复杂。
有的是附近府县的豪强大族,他们趁着乱世,组织了乡勇家丁,保境安民,实际上是想割据一方。
有的是啸聚山林的土匪山贼,手下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人,平日里打家劫舍,现在看到陈平川势大,便想来投靠,找个更大的饭票。
甚至还有一些是原本大业朝的溃兵将领,带着残部四处流窜,成了无主的孤魂野鬼。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看中了陈平川强大的武力和地盘,想要来分一杯羹,或者找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檐。
知府衙门内,陈平川正在听取手下的汇报。
“主公,城外现在已经聚集了不下二十股势力,总人数加起来,怕是得有万把人。他们都派了使者进城,递上名帖,想要拜见您。”秦锋站在堂下,眉头微皱。
“都是些什么人?”陈平川一边查看最新送来的情报,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鱼龙混杂。”秦锋言简意赅地评价道,“最大的两股,一股是巢湖水寨的大当家,名叫郑蛟,手下有三千水匪,控制着巢湖水道,据说还有不少船只。另一股,是盘踞在霍山一带的‘铁山军’,首领外号‘铁山雕’,是个悍匪,手下有两千多亡命徒。”
“其他的,都是些百十来人的小毛贼,或者是一些地方上的土财主。”
陈平川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郑蛟……铁山雕……”他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他们是想投靠我吧?”
“嘴上是这么说的。”秦锋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些人不怎么看得上,“但依末将看,他们更多的是想跟咱们结盟,或者说是想让主公您承认他们的地盘和地位,让他们继续当他们的土皇帝。”
“想得美。”石头在一旁瓮声瓮气地插了一句,“主公的地盘,岂是他们能觊觎的?”
陈平川笑了笑。
“石头说的没错。”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庐州周边的地形上扫过,“我的地盘,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陈平川的声音。我不允许,在我的治下,有任何不受控制的武装力量存在。”
“那主公的意思是……?”秦锋问道。
“见,当然要见。”陈平川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把他们都请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些牛鬼蛇神,都打着什么算盘。”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不是一个个见。让他们所有势力的头领,明天上午,一起到城外的军营来见我。”
“在军营见?”秦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陈平川的用意。
在城里见,那是礼遇。
在城外的军营里,当着数万精锐大军的面见,那就是示威,是下马威!
“主公英明!”秦锋抱拳道。
第二天上午,庐州城外,陈平川的中军大营。
校场之上,破虏军和破风骑的士兵们,盔甲鲜明,刀枪如林,正在进行着日常的操练。
“杀!杀!杀!”
整齐划一的怒吼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铿锵之音,汇成一股冲天的杀气,让整个大营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二十多个来自不同势力的首领,在士兵的“护送”下,穿过这片杀气腾腾的校场,走向中军大帐。
他们的脸色,各不相同。
一些小势力的头目,早已被这阵仗吓得两腿发软,脸色发白,走路都有些不利索。
而为首的两个人,却显得镇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