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对于谦的感情,现在十分复杂,尤其是看到了后世的评价。
哎,这还有人跟我说,哎,怎么后人对于谦一个臣子的评分,比你这个皇帝的评分高呀?
你这么认这个评分系统干什么呀?啊?
他会把人的付出给异化掉的,懂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异化跟具体化?
你能说,你能这么讲吗?
我跟你打个比方啊,比如说你本来是一个潇洒闲王,突然你那个当皇帝的哥,踏马的非要装逼去御驾亲征,然后在土木堡拉屎被抓了,一群大臣闯入你家,求着让你回宫监国,主持大局。
而你呢,没读过书,没学习过《帝经》,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郕王。
然后坐上皇位一看,你玛德什么大明精锐尽毁,内阁武勋团灭大半,国库没钱,经济崩溃......
每天早起开什么朝会,看着一堆奏章无从下手,这个那个什么的尚书侍郎,上来就教你当皇帝。
早九晚六处理着堆积成山的奏章,经常加班到深夜,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吃住都在乾清宫,连嫔妃都无暇顾及。
完了,后世抖音史官一结算。
哎呀,于谦得了,mVp!
一看你这个皇帝整天在皇宫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于谦一个文官首次出去领兵打仗,就取得了巨大胜利。
景泰帝就是躺赢狗!朱祁钰这个皇帝的评分就是3.0!
于谦率领着二十二万由百姓和军户鱼龙混杂的军队,坚守顺天府九大城门一个月,最终把十万瓦剌骑兵打退,13.0的carry局。
能这样算吗?啊?
如果没有我授权调兵,于谦能在短时间内召集两京、豫地备操军,鲁地、南京的备倭军,以及江北和京师诸府运粮军进京护卫吗?
就凭他一个兵部尚书,能有这么大能耐?能喊得动那群武勋?
如果没有我强烈坚定“死守顺天府”的决心与立场,如果没有我制定明确的赏罚政策,暂时赦免土木堡之变获罪的将领,并战前赐封爵位给他们打鸡血。
于谦能有将领可用?他亲自冲下去跟残暴的瓦剌军拼刺刀是吧?
你告诉我景泰帝是不是躺赢狗?
马勒戈壁的,真的是神经病,你那么在意这些历史评分干什么?那不是具体看你做了什么吗?
我有没有把控朝纲?我有没有少批阅一本奏章?我有没有稳定人心?我有没有绝对信任于谦?我有没有做好战前战时的英明决策?
还搁这评分评分,傻逼啊,老注意这评分干嘛呢?整个大明不都是一个集体吗?你发光发热就好了呀。
石亨、陶瑾、刘安、朱瑛、刘聚、顾兴祖、李端、刘得新、汤节这群将领有没有守好城门?
孙镗、王敬、武兴、王勇这群出去迎战的将领有没有临阵脱逃?有没有抱着必死之心跟瓦剌军浴血奋战?
二十二万将士有没有用生命去保卫京师安危,死守坚决不退让一步?
难道京师保卫战,是于谦一人单挑十万瓦剌军团灭的?
我就说史官畜生群体,懂吗?天天在那边躺赢局,躺赢局。
给人踏马打分评分,我最讨厌就给人评分了,评分不就是给了朱祁镇羞辱我的机会吗?
哎,景泰帝躺赢局躺赢局,没有于谦你屁都不是。
【以上一段玩“小明剑魔”的梗】
......
功高盖主的憋屈,朱祁钰这次是深有体会了。
再加上夺门之变时,于谦不闻不问的做法,更让人心凉。
虽然说,朱祁钰那时候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还没有接班人。
可是,你扶持朱见深,甚至襄王朱瞻墡,也好过让朱祁镇这个叫门天子复辟好呀?
但凡换个人登基,朱祁钰的下场或许都不会那么悲剧。
兢兢业业八年,到头来只换来了一个“戾”的谥号,断子绝孙、帝陵被毁、家人被逐、嫔妃陪葬、女儿终身未嫁。
朱祁钰实在是看不懂,后世有部分人提出来的于谦“阴谋论”。
抛开认不认可于谦是民族英雄这个立场不谈,可是有博主为了证明于谦有问题,却给朱祁镇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强行洗白,是不是就有点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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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认真的研究过史料,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朱祁镇能做出御驾亲征,身陷瓦剌这种蠢事,都不会觉得奇怪。
至于瓦剌是来朝贡的,半路遇到兵变受困的朱祁镇,诚惶诚恐的想要将明皇帝护送回京的这种说法,就属于典型的抛开前因不谈,只谈“人性”。
谁家好人朝贡之前,先把你家拆了呀?居然还把也先塑造成一个大明忠臣?
宣德和正统年间,明朝对长城以北这些地区的控制力减弱,瓦剌屡次南下犯境。
“正统十二年,瓦剌寇宁夏,掠边民,守将张钦率兵御之,斩获甚众。”——《明实录·英宗实录》
“正统十三年,瓦剌寇甘肃,掠人畜,总兵官蒋贵率兵追击,斩首百余级。”——《明实录·英宗实录》
“正统十四年,也先分兵犯辽东,掠人畜而去。”——《明实录·英宗实录》
还有前面提到的,正统十一年,瓦剌将驻守哈密卫的忠顺王妻母掳走之事。
你们觉得,这样的瓦剌,会真心诚意的只为了护送朱祁镇回京,不要一点好处吗?
也许有人会说,万一是于谦和也先合谋的呢?
原来如此,明朝已经有卫星通讯,真是太厉害了。
这盘棋下得太大,但凡有一个人不同意,不配合,就会满盘皆输。
“皇子和亲”的梗,大家纷纷取笑。
那么,假如说,是皇帝和亲呢?你是也先,会怎么做?
如果没有立刻“奉天之命,勤王救驾”的,那你是这个(大拇指)。
在《万历野获编》中曾经记载,朱祁镇复辟后,曾问过达官:“也先何以失信。当时曾许以妹归朕,今女安在?”
可以得知,也先确实有动过和亲的念头,只是为什么没有实施成功,就不得而知了。
嗯,万历举人沈德符写的《万历野获编》是野史,不可信也。
那于谦和杨洪是亲家关系,也是野史记载啊?怎么就信了呢?
不对,连野史都不算,只是一本私家家谱《武清杨氏家谱》。
无论古今,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攀附祖上与名人关系的行为,见多不怪。
朱祁钰为此,特意查询过各种史料,土木堡之变也许是文官集团的阴谋,可以理性质疑,但是,将一切过错强塞给于谦,将其描述成乱臣贼子,就有点哗众取宠了。
.......
正统十三年,五月六日。
朱祁镇强行三征麓川的恶果还是来了。
打仗是需要花钱的,而且耗资巨大。
军备制造要钱吧?粮草要钱吧?军饷要钱吧?
最关键的是,明军征讨麓川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而且,原本早就应该结束的战争,却因为朱祁镇和王振的一意孤行,强硬要将思任押到京师跪下认罪,一拖再拖。
按照惯例,打赢了就收安,事情就算结束了,可是思任一听说,好家伙,皇帝不愿意放过我,摆明了是一场鸿门宴,赶紧跑路到缅甸,重整旗鼓。
地区叛乱已经差不多平复,现在又转变成为个人战争。
除了麓川战役,还有东南沿海饱受倭寇侵扰,北方又有瓦剌和鞑靼时不时下来烧杀抢掠,正统年间的军事防备压力很大。
户部尚书王佐忧心忡忡的上奏:“万岁爷,其时钞既通行,而市廛仍以铜钱交易。”
朱祁镇愣住:“有何问题吗?”
王佐叹了一声:“问题甚大呀。民间铜钱私铸泛滥,导致如今军备制作材料不足。”
在明初,铜钱是主要的市场流通货币,可是铸造铜钱的技术简单,就有一大群豪绅自己印钱自己花,扰乱正常的经济秩序,导致通货膨胀。
不仅百姓买东西贵,朝廷买东西也贵呀。
私铸铜钱质量堪忧 ,含铜量不高,就会导致劣币驱逐良币,官方铸币被一群人藏了起来,市场上流通的基本都是私铸铜钱。
朝廷回收一批铜钱上来,工部准备熔炼铸造武器,结果傻眼了。
虽然说,战场上常见的冷兵器,剑、戈、矛、甲胄等,明军基本不用铜铸造。
由于铜具备良好的铸造性能和耐腐蚀性,因此成为铸造火器的主要原材料。
花费人力物力熔炼那些劣币做出来的铜炮和火铳,经常炸膛,这还怎么玩?
也许有人会问,明朝至于去熔炼铜钱来铸造火器吗?
你还别说,真的至于,因为铜矿资源匮乏,本就供不应求。
实际上,早在洪武年间就开始大量推行宝钞,但由于永乐大帝南征北伐,朝廷大量发行纸币。
又因为朝廷没有准备足够多的金银铜钱作为准备金,说好的可以用宝钞等价兑换,结果人家去了,告知换不了,民间对宝钞的信任度迅速下降。
同时,宝钞也没有对应的政策支持,规定民间税收可以用宝钞缴纳,结果发放官员俸禄和军饷的时候,又只能用铜钱。
站在社会高层的人,最具备消费能力的那群人,他们拿到手的钱就是铜钱,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宝钞刚发行的时候,一贯宝钞理论上等同于一千文铜钱,到了正统年间,直接贬值成:“每钞一贯折铜钱五文。”
明朝的经济问题,早已显现,已经不是什么隐患了,却没有一个君主站出来解决,任其自由发展。
就这样,朝廷能有钱吗?
直到万历年间,才出现一个张居正站出来,大刀阔斧的财政改革。
成化九年,内承运库太监统计国库后上奏:“本库自永乐年间至今收贮各项金七十二万七千四百余两,银二千七十六万四百余两。累因赏赐,金尽无余,惟余银二百四十万四千九百余两。”
才过多少年呀,这么多钱直接就败光了。
......
朱祁镇略微沉思,开口问道:“王卿,可有办法?”
“这......”户部尚书王佐还在思考,结果另一边,监察御史蔡愈济就发言了。
“万岁爷,请出榜禁止铜钱流通,仅可使用宝钞交易,命令锦衣卫、五城兵马司日常巡视,若发现有以铜钱交易者,擒治其罪,罚以十倍。”
王佐吓了一大跳,赶紧出来制止:“万岁,不可呀!”
“有何不可?”朱祁镇皱了皱眉,“就如此下令吧。”
对于市场经济,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着用战争胜利来证明自己,于是直接跳过议题。
关键是,朱祁镇十分同意这种“一刀切”的做法,朕把铜钱都给禁了,你们就不得不用宝钞了吧?
他似乎忽略了另一种物质,那便是白银。
明朝虽然缺铜,但是银矿还真的不少,如此一来,直接加速了白银货币化的进度。
货币体系的崩溃,加剧了明朝中后期的社会经济问题。
朱祁镇这项“英明”决策,成为明朝由盛转衰的重要因素之一。
并不单单是“土木堡之变”,死了那么多精兵强将,大明精锐。
客观来说,明朝的由盛转衰不完全是朱祁镇的锅。
仁宗宣宗在位期间,给他们的“好圣孙”“好大儿”埋了不少雷。
因此,什么“仁宣之治”,真的名不副实。
领土大幅缩减,市场经济混乱,社会矛盾激化,民间起义频频,边疆斗争恶化......请问,配得上盛世之名吗?
感觉就像是史官为了对标汉唐,别人有的我也要有,所谓矮个子拔高,从而美化出来的。
同样是王朝初期,“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哪个不比“仁宣之治”强?
......
正统十四年,正月。
今天是春节,朱祁钰和吴宛筠赶赴顺天府,在皇宫里过年。
朱祁镇仰望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皇弟,他神色一滞。
坏了,怎么变化那么大?
朱祁钰本来遗传了吴宛筠的美貌,相对来说较为俊朗。
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他才是一国之君。
孙太后见到,她脸色一黑。
自家儿子看起来就像是个矮胖挫,别人家的孩子如此英武帅气,心中顿时不快。
朱祁镇如今方才22岁,已经是一个两百斤胖子了。
根本原因就是,在皇宫里吃太好。
来看一下明朝的菜单。
早餐,“皇帝早膳,粥品、面点、小菜、汤类必备。”——《明会典》;
午膳,“皇帝午膳,必有肉食、海鲜、蔬菜、汤类,品类繁多。”——《明史·食货志》,“皇帝午膳,燕窝、人参等滋补品必不可少。”——《明宫史》;
晚膳,“皇帝晚膳,菜品较午膳为简,但仍需滋补。”——《明会典》,“皇帝晚膳,多以炖品为主,辅以水果、点心。”——《明宫史》。
一日三餐,顿顿大鱼大肉。
看明朝皇帝皇后的画像,几乎一个个都是大胖子,除了武宗朱厚照。
有没有一种可能?明朝皇帝短命,真不一定都是被文官集团或者宦官害的,照这个吃法,能长寿才是奇事。
嘉靖帝朱厚熜,半路修仙去了,每日饮食寡淡,一颗仙丹顶三碗饭。
即便如此,他还是大明相对长寿的皇帝,活到了60岁高龄。
......
朱祁钰注意到他们异样的眼光,不慌不忙的拜道。
“皇兄乃有福之人,心宽体胖,古人言: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皇兄之姿,莫过于此。”
“皇兄之威严,远胜于我,乃顶天立地之圣君,定能再造大明!”
这番马屁,拍得朱祁镇舒畅得很,差点就想当面赏赐皇弟。
果然有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