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绮今天有没有想妈妈？”
才一个上午没有看见小孩，她就感觉好像隔了很久一样，顾知意抱着孩子好一阵亲热。
妈妈最爱孩子的两个时刻，一个是孩子熟睡之后，一个是下班之后。
小曲绮啊啊啊的回应着。
曲昭嘉想要再抱回来，她就不愿意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扒着妈妈。
“你真是。”曲昭嘉被气笑了。
曲瑞莲看到许久没见的儿子，这么好几个月没见了她心里面还是有点想念的。
从前曲昭嘉隔三差五就回来要钱，她还不觉得。这一次闹的最凶，但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这次是曲昭嘉做过份了，只要等曲福生气头过了他再回来道个歉就行。
谁知道曲昭嘉这一次气性就那么大，真的一走了之，再也没有回家过了。
曲福生看着胖嘟嘟的小曲绮脸色稍有缓和，但是在想起曲昭嘉竟然敢偷偷背着他让曲家断子绝孙，脸色又臭了起来。
看到曲福生和曲瑞莲出现在这里，曲昭嘉只是稍稍意外了一下，又觉得这很正常。
他们估计是联系不上曲珍韵，所以自己找到海市来的。只要稍稍打听一下，还是很容易找到这里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时候能不能承受这个真相。
“你也是好起来了。”
曲福生微微扬着下巴，神情略带高傲的看着儿子一家，“这是珍韵给你安排的工作吗？”
顾知意听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没反应过来。
曲瑞莲看她这憨样，还是大学生呢，脑子看起来还没有她女儿灵光。
还不是她女儿施舍，他们去哪里找一份这么体面的工作呢。
“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曲昭嘉知道他们这是把这里当作是袁家的产业了。
“误会什么，和我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曲瑞莲说道，“你赶紧和这个保安解释一下，我说我是老板的丈母娘，他居然还敢说我是神经病！”
“我们这么大个厂子，招人也是有门槛的，以后这种人都不要招进来。”
有了儿子在身边，曲瑞莲自觉有人撑腰了，她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
保安被气的半死，这两人又在说什么疯话。
为了不再起冲突，曲昭嘉赶紧让曲瑞莲不要再说了，“这家茶厂的老板今年都六七十了，你要是当他的丈母娘，怎么都该半截入土了吧。”
六七十？
难道这个厂子不是袁向华的，而是在他爹袁承军的名下？
不过这问题也不大，反正袁家就袁向华一个儿子，迟早这些产业都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我是说，这个茶厂也不是袁家的。你们要是找曲珍韵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她在哪里。”曲昭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和本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曲瑞莲满脸疑惑地看着曲昭嘉，“这茶厂不是袁家的，那能是谁的？你别跟我们打马虎眼儿。”
曲昭嘉则是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当初曲珍韵结婚，你们都给了她多少东西？”
终于来了。
曲福生知道迟早有一天曲昭嘉会问他这个问题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一直对曲昭嘉去做结扎这件事情怀有怨气，他做决定将原本属于曲昭嘉的大部分财产给曲珍韵陪嫁。
至少这样他下半辈子养老有着落，说不定还能跟着富裕一把。
钱给出去了，他也一直等着曲昭嘉回来质问他。
这样他也就能问他一句，凭什么不商量一声就让他断子绝孙，这就是下场！
“你妹结婚我在老家办了三十几桌，给她买了辆桑塔纳，买了套五金小两万多，还陪嫁了三十三万。”
这么多？！
曲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钱，曲昭嘉忽然有些心疼这对老夫妻了。
不知道他们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能不能挺得住。
曲福生洋洋得意的说完陪嫁的时候，就在观察曲昭嘉的表情。
他期待曲昭嘉脸上露出懊悔与不甘的神情，这样他便能趁机好好数落儿子一番。
然而，曲昭嘉只是神色平静地听完，“这些钱本来就是你们的，想给谁都是你们的自由。”
父母当然是能决定，将更多的资源分配给更听话的孩子的。
“哼，你就嘴硬吧。”
曲福生觉得曲昭嘉只是还年轻，等他再过一阵孩子大了，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行了，别说了，赶紧把珍韵的地址给我，我懒得和你在这里掰扯。”
曲福生看着曲昭嘉写下一个地址，还不等他递过来就拿东西抢了过去。
曲昭嘉和顾知意对视了一眼，但愿这后果是他们承受的住的吧。
茶厂门口不好打车，他们等了很久才打到车。
曲福生把曲昭嘉写的纸条递给的士司机，末了不忘交代一句，“这可是我女儿女婿的家，到地方他们就会在那边接我，他们都是本地人，你可不要想给我绕路多收钱。”
司机师傅听到这话有些无语，他好好的拉个车又没有想骗谁。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曲福生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女儿了，他不断地看着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地址。
“师傅这个地方你熟吗？”曲福生忍不住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熟我怎么带你开车去？”因为刚刚的那一番警告，司机师傅对曲福生说话也很不客气。
“那你说我给你的这个地址住在那边的人，是不是都非常有钱啊？”曲福生期待着司机师傅的回答。
他很好奇，在海市本地人眼中，袁家是什么档次的豪门。
有钱？
这个地方和有钱哪里搭得着边，但凡讲究一点生活质量的人都不会留在那边住。
不过司机师傅还是点了点头，“是还蛮不错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曲福生心满意足。
半个多小时之后，师傅说到了就把两人放下。
曲福生和曲瑞莲站在原地，他们看着眼前的小区足足愣了有10秒钟。
“是这里吗，不会是那个司机师傅给我们送错了地方吧。”曲福生拿起手里的纸条，和小区上面的数字对比了一下。
“这看起来还没我们家房子好。”曲瑞莲皱着眉说道，她还以为海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像这样的房子早就该淘汰了。
夫妻俩纠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走到了小区里面。
曲福生这个时候心里面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循着地址爬了六层楼，才找到这个地方。
最近几天大太阳，天气稍稍回暖，楼道里的气味就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了。
曲瑞莲捂着鼻子，“这家人怎么这么不讲究，这么臭的东西放在门口，也不拿出去卖一下。”
袁老头手里拎着一叠折好的纸皮上来，就听到有人在嫌弃他的‘劳动成果’，“关你们什么事，管这么宽。”
纸皮和塑料瓶都降价了，现在就拿去卖可要亏不少。
臭老头。
曲瑞莲暗骂一句，这种人就算生活在海市，也是最底层的存在。
袁老头是回来吃饭的，他把废品一个个摔到了楼梯缝隙里面，然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六层有两户人家，可这老头开的门就是他们要找的这家。
曲福生一下就精神起来，这老头什么来路。
透过打开门的缝隙，曲福生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
然后就看到他的女儿，那个在家里懒得连地都不肯扫一下的女儿，身上围着一条旧围裙，手里稳稳的端着一个铁锅，正往外面盛菜。
听到有人进来，曲珍韵转头看向门口，原来是袁老头回来了。
对于丈夫的爷爷，她勉强能挤出几分好脸色。
在这个家里面，唯一不会给她使绊子的就只有这个老头了。
门口似乎还站着两个人，曲珍韵定睛一看，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曲福生在看清楚曲珍韵的面容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就冲了进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嫁到袁家去当富太太了吗？”曲福生问这句话的时候，心砰砰砰跳的极快，他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曲珍韵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曲瑞莲也快步走进屋子，这房间小的有没有60平都说不一定，连厕所都只有一个。
她又看看女儿朴素的穿着，不可置信地质问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袁向华家里很有钱吗？这破房子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曲珍韵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
她本来的计划是好好和袁向华在海市打拼，有一点积蓄之后就把父母接过来，到时候再慢慢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
虽然没有泼天的富贵，但至少她会保证父母下半辈子的温饱。
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按照她的想法来。
曲珍韵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嗫嚅着，“爸，妈，我……”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曲福生已经怒不可遏，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震了几下。
袁老头知道这两个是亲家了，完全没有了刚刚在门口的嚣张气焰。
就连碗里面被垒的高高的卤蛋被震下来了，他都没有吭声。
“你个不孝女，居然骗我们！我们为了你的婚事，花了那么多钱，结果你告诉我你住在这种地方！”
这时，袁承军正好下班回家，看到屋里的情景，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曲福生转头看到他，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们袁家不是有钱吗，这就是你给我女儿的生活？”
“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袁承军怎么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哪怕事情败露，被亲家公找上门来也丝毫不慌。
“你们一家子都是骗子，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曲福生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袁承军。
什么家里开茶厂的，两套房子两个店面，家里还要再买车，结婚就给六十六万彩礼，全都是骗人。
想他做生意这么多年，居然也会有被人骗的一天。
“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袁承军拿起桌上的一包碎茶叶，就是他在外面跑业务推销茶叶时被压坏的茶包。
不适合在给客户喝，就拿回来自己喝了。
这么小的房间之内，客厅竟然还备了一个小小的茶桌。
袁承军招呼亲家坐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嘛。”
见曲福生不为所动，他只好直接开口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其实没有骗你，在前几年我家光景还好些的时候，家里确实有那些东西。”
“只不过后来生意上被人坑了，投资失败，所以那些东西全都没有了。不过最近我找到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很好，绝对可以让我东山再起。”
曲福生哪会轻易相信，冷哼一声道，“你说得轻巧，被人坑了投资失败，那你就可以来骗我们了是吗！”
“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我们在老家办了30桌酒，这个酒是为你们办的。你只要把这个钱还给我就行。”
曲福生想的很清楚，他被骗了第一次就不会被骗第二次了。
生意场上面那么多人想要东山再起，可是财运气运这个东西哪里说得准，想要翻盘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要一个搞不好，反而陷了进去。
听到这句话，曲珍韵吓得不敢说话。
曲福生看她的表情不对，就知道要糟。
“我给你的钱和车呢，还有那套五金，都哪去了？”
曲珍韵低着头不敢说话。
曲瑞莲顿时什么都明白，她感觉自己的心一下空了一块。
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比上次曲昭嘉偷钱去救人还要更甚。
她抹着眼泪哭喊道，“我们夫妻俩怎么这么命苦啊，生了一对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就这么被你们骗得团团转，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袁承军不紧不慢地泡着茶，仿佛这吵闹声与他无关。
待一杯茶泡好，他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那笔钱我已经拿去投资了，我向你们保证，等我这个项目成功了，赚的钱翻倍还给你们，再给珍韵风风光光地补办一场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