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无声分开。
一个穿着笔挺FIA医疗官制服的身影出现。
他身姿挺拔，戴着无框眼镜，面容英俊柔和，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
那是纪言。
更重要的身份是——澳塔州赛道升级项目的主要投资人之一。
他的母亲，则是掌控澳塔州所有高端娱乐场所的女王，秦天香。
“我是纪言。”
声音平稳无波，动作却迅如闪电。
他直接剪开珀西肩部染血的布料，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鲜血汩汩涌出。
他身后，两名穿着“Isabella Group”标识安保服的彪形大汉，如同沉默的礁石，隔开了无关人群，确保了绝对的秩序。
“碎片残留？异物感？”
纪言手指精准按压血管止血，认真地检查珀西涣散的瞳孔。
珀西疼得吸气，艰难摇头。
“失血性休克前期，伤口重度污染。立即清创缝合，排除神经血管损伤。”
纪言语速平稳地下达指令，手上麻利包扎，动作专业高效到冷酷。
他比明优想象中的要更加在意这个F4群体中年纪最小的弟弟。
担架到位。
江辰轩挤过来，将一枚沾满油污雨水和血迹的芯片塞进珀西右手——
最快圈速记录。
珀西嘴唇翕动，最终只哑声道：“......值了。”
丈夫的荣耀，是妻子的战利品。
哪怕明优不愿意。
珀西用尽力气攥紧芯片，染血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定脸色惨白的明优。
他扯动嘴角，试图露出惯常的狂傲笑容，却因剧痛而扭曲，声音嘶哑却清晰：
“看......看见没？这位置......够不够让你坐得稳一点？”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陷入昏迷，攥着芯片的手却未曾松开。
冰冷的雨水还在岛的上空飘洒。
但明优的心早已被珀西染血的画面和晕死前那声嘶吼紧紧揪住。
她顾不上擦干湿透的头发和外套，只想立刻冲去医疗中心，确认那个小疯子的安危。
江辰轩脚在跑来的路上受了伤，走起来有些奇怪，脸色阴沉地跟在她身后，发梢全是水汽。
他沉默着，但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焦灼和对明优的担忧。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VIp通道时，明优的手机尖锐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脚步猛地一顿——
柏崇。
她犹豫了一瞬，指尖悬在接听键上。
身后江辰轩灼灼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背烧穿。
最终——
理智，或者说，对柏崇手中那点儿交易余温的利用价值压过了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对方异常沙哑虚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咳嗽。
“小优，咳咳......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疏离，反而透着病态的脆弱和不容置疑的强迫。
“我发烧了，很严重。”
“家里没人，定位发你，现在就来。”
命令式的口吻，带着病人特有的偏执和依赖。
明优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是柏崇在行使他那份“洋娃娃”的所有权。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拒绝。
最起码，在拿到GNo的推荐前，明优不能拒绝才答应好的条例。
红牌虽摘，但假期尚未结束，柏崇的收藏欲和可能的报复，依旧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
去看珀西？
柏崇会怎么想？会如何反应？
她冒不起这个险。
“好，我知道了，学长。”
明优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公式化的关切，“我马上过去，您好好休息。”
她挂断电话，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江辰轩的表情，转身就要朝出口走去。
“你要去哪？！”
江辰轩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受伤，像一把钝刀狠狠劈开了雨幕的嘈杂。
他一步跨到她面前，跛着脚也挡得死死的，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激动和失望而发红，死死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珀西！珀西他还在里面！他流了那么多血！他是为了谁拼成那样的？！那句话是说给鬼听的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手指指向医疗中心的方向，指尖都在哆嗦。
明优被他吼得心头一颤，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令人生厌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疏离：“江辰轩，这是我的事。柏崇学长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柏崇？又是柏崇？！”
江辰轩几乎要气笑了。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长久以来压抑的暗恋、对珀西的忠诚、以及对明优这种“水性杨花”行为的愤怒彻底爆发了。
“他生病了，他柏崇生病了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吗？！他那群开高薪的助理呢？原皎皎不是最会嘘寒问暖装模作样吗？！不是喜欢他吗？凭什么要你去？！珀西为了你差点把命搭在赛道上！他流着血昏迷前喊的是你的名字！你现在却要为了那个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柏崇，丢下他不管？！”
少年有些口不择言，将他看在眼中的闵寻对明优的恶劣态度也一并吼了出来，“还有闵寻！他对你什么样？把你当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为什么？！明优你告诉我为什么？！珀西哪点比不上他们？！他才是真心把你捧在手心里的那个疯子！”
他的质问像连珠炮，砸在明优心上，也砸在空旷的通道墙壁上，引起零星路人的侧目。
“你别忘了！是柏崇害你得了红牌！”
明优的脸色在惨白中透出一丝难堪的青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江辰轩的愤怒直白而伤人，却也戳中了她此刻最矛盾最不堪的处境。
但她不能解释，无法解释。
她只能挺直脊背，眼神冰冷地迎上江辰轩通红的双眼，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令人心寒的平静：
“说够了吗？我的选择，轮不到你来置喙。让开。”
她绕过浑身发抖的江辰轩，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出口，将身后少年愤怒、失望、心碎的目光和医疗中心里生死未卜的珀西，一起抛在了冰冷的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