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深夜,我被迫在一座荒村的旅馆落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大堂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墙壁上斑驳的墙皮剥落,露出下面灰白色的纹路——那不是石灰,而是密密麻麻排列的人骨。
前台站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他的双眼浑浊无光,指甲长得离谱,指尖还沾着暗红的污渍。“只剩最后一间房。”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递来的钥匙上缠绕着一缕湿漉漉的长发。
203房的门锁锈迹斑斑,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房间里的家具全由骨头制成:床架是拼接的腿骨,桌椅是肋骨弯折而成,就连灯罩都是用头盖骨镂空雕刻。床上铺着泛黄的床单,上面印着模糊的人形压痕,像是有人长久躺卧留下的痕迹。
睡到半夜,我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惊醒。睁眼望去,黑暗中闪烁着点点绿光——那是数十双眼睛,从墙角、衣柜缝隙、甚至天花板的通风口窥视着我。我颤抖着打开灯,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但刚刚的寒意仍萦绕在皮肤上。
突然,卫生间传来滴水声。我鼓起勇气推开门,浴帘紧闭,地面上蜿蜒着暗红色的水渍。当我伸手拉开浴帘,里面的景象让我几乎尖叫——浴缸里浸泡着一具腐烂的尸体,皮肤肿胀发白,眼眶空洞,嘴里还塞着一团沾血的毛巾。更可怕的是,尸体的手腕上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手表。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房门已经反锁。窗外的闪电照亮房间,我惊恐地看到墙上的影子并不是我的——那是个佝偻的身影,背后凸起巨大的肿块,手里还握着一把滴着血的骨锯。
衣柜突然发出剧烈晃动,柜门被撞开,里面滚出几个用骨头串成的风铃。每根骨头都刻着不同的名字,而最下面那根指骨上,赫然刻着我的名字...
骨锯摩擦空气的声响从身后逼近,我抄起床头的肋骨烛台砸向门锁。木屑飞溅的刹那,烛台突然活了过来,指骨缠绕在我手腕上,关节处渗出腥臭的黏液。衣柜里的骨风铃集体震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每声啸叫都让墙壁上的人骨纹路渗出暗红血水。
“该换骨头了。”前台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的面皮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交错的骨缝。他抬手时,整条手臂化作流动的骨沙,瞬间缠住我的脖颈。挣扎间,我瞥见卫生间的镜子里,浴缸中的腐尸正缓缓坐起,它空洞的眼眶里爬出两只蜈蚣,触须上黏着我的照片。
地板突然凹陷成巨大的骨臼,我和前台男人一同坠落。下落过程中,无数指骨组成的藤蔓穿透天花板,将我的皮肉一片片撕下。当我重重摔在地下室的骨床上,发现这里竟是间手术室——手术灯由脊椎骨串联而成,器械台上摆满沾着碎肉的骨凿,墙壁悬挂的标本罐里,漂浮着数十颗正在跳动的牙齿。
“欢迎加入永恒的骨骼库。”腐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它的身体已经重组,肋骨撑开胸腔,化作巨大的捕兽夹。我翻滚着避开夹杀,却撞翻了装满骨髓的铁桶。那些泛着蓝光的液体泼在身上,皮肤立即开始溃烂,露出底下正在异化的骨质。
更恐怖的是,地下室的墙壁开始蠕动。人骨纹路拼凑成巨大的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我在客房看到的惊恐表情。骨床突然竖起,将我倒扣在流水槽上,无数细小的骨针从槽底升起,精准刺入我的关节。当第一根指骨被完整剥离时,我听见自己的惨叫声混着骨锯声,在整个旅馆回荡。
前台男人的骨架悬浮在半空,下颌骨开合间发出机械的嗡鸣:“每块骨头都要物尽其用。”他操纵骨沙将我吊起,天花板降下的骨链穿透我的肩胛骨。剧痛中,我看见手术室角落堆满编织好的骨毯,每一条纹路都对应着曾经的住客。而在骨毯堆顶,赫然摆放着我来时背的登山包。
当最后一根肋骨被取出时,我的意识却没有消散。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视角开始变化——我变成了墙壁上的人骨纹路,目睹新的旅客踏入旅馆。前台又变回那张惨白的人脸,微笑着递出新的钥匙,而钥匙上缠绕的长发,正滴着新鲜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