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死亡,这是最彻底的亵渎和献祭。
祭坛上残留的禁墟波动强烈而混乱,正是先前感应到的那股精神力的源头。
“畜生!”
旋涡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怒火,他死死盯着那具被剥皮的尸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天平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蹲下身,避开那些符文,仔细检查着祭坛边缘和尸体周围的痕迹,重力场小心翼翼地扫过,防止触发可能残留的陷阱或诅咒。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
“是失踪的当地守夜人小队。全在这里了。手法确实是古神教会成员的风格,用守夜人的生命和灵魂作为祭品,完成某种邪恶仪式。”
王面站在祭坛前,手电的光柱在他手中稳定地照射着祭坛上那三具以最惨烈方式死去的同胞遗体。
他没有说话,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比这溶洞的阴冷更甚,似乎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银灰色的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月,死死锁在那些符文和被剥开的皮肉上。
天平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盯着那具被剥皮的尸体,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暴戾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想砸碎那些腿骨,捣毁这污秽的法阵。
“天平。”
王面的声音瞬间压息了天平翻腾的怒火,
“收起情绪。记录现场,任何破坏都会湮灭线索。”
天平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毁灭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回应道:
“……明白,队长。”
他颤抖着手,打开随身记录仪,冰冷的镜头对准了这人间地狱般的祭坛,每一个惨烈的细节都被捕捉下来。
旋涡蹲在稍远处,他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地扫描着祭坛周围每一寸岩石和空气。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额角青筋微凸,但动作却稳定而专注。
旋涡在搜寻任何残留的能量陷阱、精神污染节点,以及最细微的空间异常波动,那个第十五席撤离时使用的诡异手段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低声道:
“祭坛核心残留的禁墟波动正在快速逸散,是定向献祭后的自然溃散,没有发现即时触发陷阱。但精神污染浓度极高,不宜久留。”
王面微微颔首,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张凝固着无尽痛苦与绝望的脸孔,那空洞的眼窝仿佛仍在无声地控诉。
胸腔里翻涌的悲愤与杀意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加冰冷的决断,他转向漩涡说道:
“旋涡,你对空间传送类的比较熟悉,标记一下这里所有坐标信息,确保总部后续勘察能精准定位。”
“嗯。”
旋涡立刻执行命令,他闭上眼,双手掌心相对,紫色的空间禁墟光芒在指间流淌、凝聚,一个微型的、极其复杂的空间坐标印记被他小心翼翼地“烙印”在祭坛旁一块相对完整的岩石内部。
这印记如同无形的灯塔,即使空间被干扰,也能为后续部队提供精确的引导。
做完这一切,旋涡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向两侧虚拉。
空气中响起一阵声响,一道边缘流淌着不稳定紫色光晕的空间裂缝在三人面前骤然张开,裂缝那头,隐约可见老鸦拗村寨前被无戒空域笼罩的环境。
“我们该离开了。”
旋涡说道。
王面率先踏入空间裂缝,天平紧随其后。
旋涡最后扫了一眼那血腥的祭坛,眼中最后一丝愤怒被冷静取代,他一步跨入裂缝,双手猛地合拢。
“嗡——”
空间裂缝瞬间弥合,如同从未出现过。
溶洞深处,只剩下那污秽的祭坛、三具被亵渎的忠骨,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怨毒、血腥和邪异气息,在死寂中无声地发酵,等待着守夜人后续部队的到来,揭开这血祭背后的全部黑暗。
……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撕裂了湘西群山死寂的空气,将老鸦坳的腐朽血腥远远抛在身后。
机舱内气氛凝重,只有医疗设备的规律滴答声和引擎的嗡鸣交织。
张星衡躺在担架上,脸色比绷带还要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手腕和脚踝的伤口已被紧急处理,厚厚的无菌敷料下是深可见骨的溃烂和撕裂,昭示着那段非人的囚禁。
总部派来的医疗队队长——一位姓陈的中年女医生,刚完成最后的清创和包扎,眉头紧锁。
“生命体征极不稳定,严重失血、感染、营养不良,加上精神力透支过度引发的深度衰竭……”
陈医生一边记录数据,一边低声对守在旁边的王面说,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王队长。接下来72小时是关键期,必须严密监护。”
王面点点头,面具下那双眼睛看着张星衡毫无生气的脸说道:
“好的。”
陈医生应了一声,和助手一起继续监测着张星衡的各项指标。
漩涡、月鬼等人也沉默地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落在担架上那单薄的身影上。
是他,在最后关头爆发出那璀璨的星光,扭转了战局,救了所有人。
他们向老鸦拗那几个幸存下来的村民问过这个少年的身世,但那几个村民都三缄其口,问了半天只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还有……他们说,他是带来这次毁灭的灾星。
王面六人没有理会那个他们口中所谓的“灾星”的外号,只当那些村民是在放屁。
灾星?
不,这分明是一颗在至暗时刻,燃烧自己照亮了生路的星辰。
只是这颗星辰,此刻光芒已黯,命悬一线。
假面小队临时驻地。
柔和的灯光取代了溶洞的幽暗与血腥,空气中弥漫着药物的清冽气息,张星衡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
他露出的手腕和脚踝依旧包裹着厚厚的绷带,但脸上已恢复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血色,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
静脉点滴将维持生命的液体和抗生素缓缓注入他枯竭的身体,他像一片被风暴摧残殆尽的落叶,安静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
张星衡呼吸微弱却平稳了许多,只是眉头依旧无意识地紧蹙着,似乎沉在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他昏迷了整整两天。
王面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水。
他并非时刻守在这里,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公务的文件也放在床头旁的桌子上。
王面早摘下了那副银灰色的冰冷假面,面具底下,是他年轻却带着倦意的清秀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