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倒台!秦烈接手空壳子
黄居行被押走的背影,像是一座山轰然倒塌,在屯堡众人的心里砸出了一片空地。
粮仓内的空气,依旧混杂着霉味和沙土的气息。
秦烈没有理会那些或敬畏、或探寻的视线,他走到那堆掺假的粮袋前,抓起一把混着沙石的陈米。
米粒冰冷,沙石硌手。
“卢峰。”
“属下在!”卢峰上前一步,神情肃穆。
“将这些‘军粮’,一袋一袋,原样搬到校场上去!让屯堡里所有人都看看,黄居行平日里,都给大家吃的是什么东西!”
“是!”卢峰领命,立刻点了几个机灵的军卒,开始执行。
“白彪!”
“末将在!”白彪的嗓门依旧洪亮,只是此刻多了几分压抑的怒火。
“你立刻带人去查军械库!刀枪剑戟,弓弩箭矢,甲胄皮袄,一样都不能漏!我要知道,咱们的弟兄们,还能不能提着刀上阵杀敌!”
“属下明白!”白彪转身就走,步履生风,他早就想去看看那个被黄家亲信把持的军械库,到底烂成了什么样子。
秦烈做完安排,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余军官。
“诸位,都看清楚了。
黄居行父子,视我等袍泽性命如草芥,此罪当诛!
从今日起,这岩石村屯堡,再无黄家!
谁若是还念着旧情,替他遮掩,或是心怀不轨,趁乱生事,那黄居行,便是他的下场!”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在场的军官们心头一凛,纷纷垂首,齐声应道:“我等不敢!”
秦烈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粮仓。
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他知道,拿下黄居行,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如何收拾这个被蛀空了的烂摊子,才是真正的难题。
不到半个时辰,屯堡的校场上,便摆满了从粮仓里搬出来的粮袋。
卢峰当着所有前来围观的军卒的面,划开了十几只口袋。
哗啦啦……
倒出来的,大半是沙土、石块和干草,只有面上薄薄的一层是米。
人群中爆发出惊天的哗然与怒吼!
“天杀的黄居行!”
“我操他祖宗!他就给我们吃这个?”
“怪不得平日里饿得前胸贴后背,还以为是朝廷的粮饷不够!”
“杀了他!杀了这帮喝兵血的畜生!”
军卒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被欺骗后的愤怒。
而另一边,白彪在军械库的发现,更是让人心惊胆寒。
军械库的大门一开,一股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
架子上的长刀,许多都锈迹斑斑,刀刃上全是缺口。
枪头松动,矛杆甚至有被虫蛀的痕迹。
白彪随手拿起一张弓,稍一用力,干脆的“啪”一声,弓弦竟然直接断了!
“他娘的!”白彪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一脚将一个装着破烂皮甲的箱子踹翻。
里面的皮甲,不是皮质硬化开裂,就是关键部位的甲片早已脱落。
这哪里是军械库,分明就是一个废品堆!
若是穿着这样的甲,拿着这样的刀,去跟装备精良的鞑子拼命,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白彪红着眼睛,带着人将这些“军械”也一并搬到了校场。
当两堆“罪证”摆在一起,整个屯堡的军心,彻底炸了。
愤怒,后怕,庆幸……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化为了对秦烈的拥护。
是这位新来的副把总,揭开了这个脓包!
是这位副把总,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黄府。
黄明在房中如同困兽一般,来回打转。
他爹被抓了,小舅被捆了,这个消息像是一记重锤,把他砸懵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去救人,而是恐惧。
他知道家里的那些勾当,更知道,有一本真正的账簿,记录着这些年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那本账簿,就藏在粮仓记事房的一处暗格里!
“不行……绝不能让秦烈找到那本账簿!”黄明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只要烧了账簿,死无对证,他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算没救了,也不能让秦烈抓到更多的把柄,牵连到整个黄家宗族!
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服,等到天色擦黑,趁着夜巡队伍换防的间隙,如同一只老鼠,悄悄溜出了府门,朝着粮仓的方向摸去。
此刻的粮仓,已被秦烈派人严密封锁。
黄明绕到粮仓后墙,凭着记忆,找到一处平时用来通风的小窗。
他身子瘦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从窗口挤了进去。
记事房内,一片漆黑。
他不敢点灯,只能摸索着走到墙边,在一块不起眼的青砖上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墙壁上果然弹出一个暗格。
黄明心中一喜,伸手便去拿里面的账簿。
可他的手刚伸进去,就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黄明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还没来得及尖叫,一只大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同时,脖颈上一凉,一柄短刀已经架在了他的喉咙上。
“黄公子,这么晚了,来这里找什么呢?”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黑暗中,一盏火折子亮起,照亮了卢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秦烈的公事房内,灯火通明。
桌案上,摊开着一本崭新的账簿。
这才是黄家居中饱私囊的铁证。
卢峰站在一旁,低声汇报:“副把总,您料事如神。
那黄明果然狗急跳墙,想来销毁罪证,被我们逮个正着。
也正是靠他,才找到了这个暗格。”
秦烈翻动着账簿,上面的每一笔记录,都让他心头发沉。
亏空军粮三千石,倒卖军械获利五千两,克扣士卒冬衣、药品……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岩石村屯堡,额定兵员五百六十人,如今在册,不足三百。
其中,老弱病残,占了三成。”
秦烈合上账簿,声音冷得像冰。
“黄居行吃的不是粮,是这屯堡的骨血!
是这数百条人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他现在是这屯堡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可他手上有什么?
一群营养不良、士气低落的兵。
一堆破铜烂铁。
一个空空如也的粮仓。
还有一个烂到骨子里的摊子。
张百总把他提拔为副把总,看似是奖赏,何尝不是一种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