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志得意满，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车厢内尚未表态的少数人。
他的视线，首先极其自然地，落在了车尾那个如同暗夜精灵般格格不入的身影上——江南省公认的年轻一代第一战力，“全能之人”稚予！
虽然稚予是江州本地人，但齐昊深知，在这种残酷的淘汰赛中，地域的界限远不如实力的强弱来得重要。
若能拉拢这位深不可测的“第一战力”，不仅能让联盟的实力瞬间跃升一个恐怖的高度，更能极大地震慑其他车队的竞争者，甚至……让联盟在之后的行动中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这优先级，甚至高于那个虽然保送、但实力深浅未知的程浔——谁知道是不是走了大运或者什么特殊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车尾方向，对着那柄黑色花边阳伞下的人影，微微欠身，朗声道：
“稚予小姐！”
声音不大，却成功地将全车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齐昊感受到这聚焦的压力，恭敬而不失热切的声音说道：“稚予小姐，虽然我们这个‘登山互助组’的初衷，是为了团结我们这些来自非江州城市、势单力薄的外地学生，对抗强大的本地实力……”
“但是！联盟的大门，从来不是封闭的，更不排斥真正的强者！稚予小姐，我诚挚地邀请您加入我们的‘互助组’。不知您……意下如何？”
车厢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在稚予身上。
毕竟能把这位江南省第一战力拉拢进入队，胜算无疑增大许多。
林依依甚至紧张地抓住了程浔的胳膊，小声嘀咕：“情敌……那个中二病会答应吗？”
就在这份安静中——
“咯咯咯……”
一阵清脆的笑声，从黑色阳伞下传了出来。
稚予缓缓转过头，那只未被眼罩覆盖的左眼，如同最幽深的寒潭，平静地扫过齐昊。
“与羊群为伍？”
她的声音清幽，“愚蠢的人类啊……汝等可曾见过翱翔九天的暗影魔龙，需要与地穴蠕虫结伴而行，只为穿过一片小小的荆棘林？”
“吾之道路，注定由尸骸与寒冰铺就。弱者的联盟，不过是束缚强者羽翼的脆弱丝线。”
稚予眼神深邃，看上去波澜不惊，不过……内心……
啊啊啊啊！不要啊！他怎么盯上我了？！
这么多人看着我！要死了要死了！保持住！眼神要冷！语气要傲！对！就这样！拒绝他！快拒绝他！
那个齐昊看着就不像好人！眼神好精明！他是不是在试探我？！拒绝！必须拒绝！用最中二的方式拒绝！让他们觉得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呜呜呜，小熊，我好怕，他们不会被我拒绝后恼羞成怒，现在就要围殴我吧？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我连那个范剑都打不过啊！我想回家……
稚予自然是不可能答应齐昊的邀请的，毕竟，她的【欺诈师】职业意味着她必须和别人保持距离。
只有拉开距离，才能产生神秘感，也才能将她的职业能力最大化，她之所以没有坐两辆江州学生挤在一起的车，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重。
齐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情面。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稚予小姐，您误会了，我们并非……”
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撞见了至于那如寒潭般的眼眸，此刻眼神中已经流露出淡淡的不悦。
“噫——！”
齐昊浑身汗毛倒竖，后面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被这股源自本能的恐惧硬生生堵了回去！
这可是江南省第一战力啊，万一一个不爽直接给他就地镇压了都没处伸冤去。
稚予见成功唬住了齐昊，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林。
齐昊在稚予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既羞恼又无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迅速调整策略。
稚予这座大山攀不上，眼前还有另一座值得拉拢的“山头”——那个拥有保送名额、当众把范剑揍成猪头的程浔！
能把范剑打成那样，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就算他保送了不参与竞争，但若能拉拢他，至少能让联盟多一个强大的威慑力。
想到这里，齐昊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转向坐在车厢中部、被慕清微等人簇拥着的程浔。
“程浔同学！”
他拱了拱手，刚准备开口邀请。
不过，程浔率先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来散心的，勿扰。”
齐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万万没想到，继稚予那毫不留情、充满中二气息的拒绝之后，程浔的拒绝竟也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给。
他张了张嘴，看着程浔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联想到广场上对方暴打范剑时那股凶悍冷酷的气势。
这位爷……他也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齐昊强行压下心头的憋屈和尴尬，“呃……好，好，程浔同学既然志不在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在程浔这里碰了个钉子，齐昊的目光顺势移到了程浔身边那几位气质各异的少女身上——慕清微、林依依、苏雨柔、白沫裳，还有那位穿着道袍的黎梦竹。
面对这几位，齐昊的心态就完全不同了。
程浔他不敢招惹，稚予他高攀不起，但这几个来自四城的女生，总该懂得审时度势了吧？
她们没有程浔的保送名额，更没有稚予那吓死人的名头，在齐昊看来，她们才是需要“登山互助组”庇护的对象。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表情。
“五位美丽的小姐，”
齐昊的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带着一种“我为你们好”的劝导，“稚予小姐和程浔同学实力超群，自有其道路。但你们不同，你们也需要通过选拔赛才能留下。希望你们不要再拒绝我了，加入我们‘登山互助组’吧！这对你我都有好处。人多力量大，在这残酷的淘汰赛中，抱团取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的话语清晰地传遍车厢，听上去理由也极为也合理。
许多已经加入联盟的学生也纷纷点头，看向慕清微等人的目光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仿佛她们若不加入，就是不懂事、不识抬举。
程浔闻言，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也没有替她们说话的意思，身体向后靠了靠，一副“你们自己决定，我继续看戏”的姿态，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黎梦竹她们。
黎梦竹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与慕清微、林依依、苏雨柔、白沫裳一一对视。
无需言语，一个眼神的交换，彼此的心意已然明了。
她们五人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齐昊预想中的动摇或感激。
黎梦竹收回目光，转向齐昊：
“我们拒绝。”
四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
车厢内瞬间一片死寂。
再次被拒绝，齐昊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镜片后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几个从四城那种荒芜之地来的女人有什么可豪横的？
齐昊强压着怒火，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小姐们！你们可别太天真了！我们结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是生存策略！而且据我推算，其他客车里面的人，现在也极有可能像我们一样，已经结成了联盟！你们区区五人单打独斗，凭什么在那种环境下跟别人竞争？凭什么能通过选拔赛？！”
他试图用“残酷现实”和“竞争对手的威胁”来施加压力。
黎梦竹甚至连看都没再看齐昊一眼，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寒意：
“我说了，我们拒绝。”
“你……！”
齐昊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涨红，指着黎梦竹的手都有些发抖。
“呵，真特么不识抬举！”
旁边一个学生忍不住低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车厢后半部分的人听到，“齐哥好心拉她们入伙，给她们一条活路，居然还摆上谱了？四城那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出来的，有什么可骄傲的？装什么清高！”
“就是，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给脸不要脸！”
“等着瞧吧，进了山有她们哭的时候！”
“不知死活……”
窃窃私语和带着明显地域歧视的低声嘲讽如同蚊蝇般在联盟成员中响起。
虽然没人敢大声附和，但那鄙夷和幸灾乐祸的氛围却弥漫开来。
齐昊听着这些声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没能拉拢到人，但至少联盟内部的“同仇敌忾”情绪被调动起来了。
齐昊见招揽不成，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压抑。
之前因为组建联盟而短暂燃起的“同舟共济”的热度迅速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的阵营划分和隐隐的敌意。
齐昊等人不再公开讨论，但眼神交流频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着。
显然，他们建立了一个没有程浔、稚予以及黎梦竹五人的私密群聊。
群聊界面：
【王天（白宁）】：妈的，气死老子了！那个穿道袍的妞儿什么玩意儿？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齐哥给她脸，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李涛（江北）】：就是！还有那几个女的，一个个冷着张脸给谁看呢？真当自己是仙女下凡了？四城那种穷乡僻壤，能出什么像样的货色？估计也就那张脸能看了！
【赵明（太平市）】：呵呵，本事不大，脾气不小。齐哥分析得对，她们几个落单，进了山就是最先被淘汰的料！看她们到时候怎么哭！
【刘倩】：说不定人家有‘护花使者’呢？不过那个保送的程浔好像说了不干涉选拔赛？我看他也未必会管她们死活。
【陈静】：我看她们就是仗着有程浔在旁边，觉得有人撑腰呗！狐假虎威！等进了山，程浔又不能直接帮她们，看她们怎么办！
【梁佳】：没错！程浔是保送生，他不能干扰选拔赛！这是君少将亲口说的！她们五个落单，肯定晋级不了。
……
看着群情激愤，齐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时机到了。
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一行字发送出去：
【齐昊（江北）】：大家稍安勿躁。回到正题上，刚才的分析大家都看到了，淘汰率极高。要想提高我们整体的存活率，只有一个办法——尽可能早地、尽可能多地淘汰掉我们团队之外的竞争者！所以我们下车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淘汰尽可能多的人。
这段话刚已发出，瞬间就有人反应了过来！
【王天（白宁）】：如果要找人淘汰的话，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那几个不识抬举的不就是吗？淘汰的人越多，咱们留下的机会就越大！管他是谁呢！
【李涛（江北）】：是啊，程浔保送动不了，那五个妞儿和那个装神弄鬼的稚予总可以吧？先把她们淘汰了，咱们的胜算立刻大增！
【赵明（太平市）】：没错！能淘汰一个是一个！先把这些碍眼的钉子拔了！省得进山后碍手碍脚！
【刘倩（漂云市）】：对！淘汰她们！让她们知道装清高的代价！
然而，提到稚予，群里还是出现了一丝犹豫。
【陈静（莲华市）】：等等……淘汰那几个女的没问题，但那个稚予……她可是江南省第一战力啊！一招秒了项冲的猛人！咱们……咱们能行吗？
【梁佳（太平市）】：是啊，齐哥，动她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踢到铁板……
立刻有人反驳：
【王天（白宁）】：怕个鸟！咱们40多号人呢！她再强能一个打40个？耗也耗死她！
【李涛（江北）】：就是！什么第一战力，吹出来的吧？我看她刚才拒绝齐哥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说不定是虚张声势！咱们这么多人，堆也堆死她！她再厉害，还能一招秒了我们全部？
【赵明（太平市）】：对！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这边也不是吃素的，齐哥，还有张哥，不都是一转高手？咱们这么多人围攻，她就算是块铁也能给她砸扁了！
群里的气氛彻底被煽动起来，淘汰稚予的呼声越来越高，恐惧被人数优势带来的自信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