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六,天朗气清。深秋的寒意被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不少。街心小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社区挂起的“便民服务日”红幅格外醒目。几张长条桌拼成的临时服务台前,排起了几条不算长但气氛热烈的队伍。
“磐石维修”的摊位上,鹿玖和苏青博士忙得脚不沾地。
鹿玖成了绝对主力。他穿着件干净的工作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面前堆着待修的电水壶、台灯、收音机、小孩的电动玩具…他动作麻利,眼神专注,焊笔、螺丝刀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或拆解,或焊接,或调试。得益于“磐石劲”对手部稳定性和力量的提升,他的维修速度和质量远超常人。一个老大爷的电水壶接触不良,他拆开一看,三下五除二清理触点、调整簧片,几分钟搞定,水壶“咕嘟咕嘟”欢快烧起水来,引得周围一片赞叹。
“小鹿师傅,你这手艺绝了!”
“就是!比外面维修店快多了!”
“鹿哥,我这玩具车不动了,帮我看看呗?”
鹿玖笑着应承,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也顾不上擦。他喜欢这种被需要、被信任的感觉,这比赚多少钱都让他心里踏实。苏青博士则负责登记、收件(需要复杂维修的)、分发号牌,以及处理鹿玖搞不定的“疑难杂症”——比如一台内部结构极其复杂的旧式机械闹钟,他正拿着放大镜研究得入神。
老王叔作为“编外人员”,乐呵呵地维持着秩序,帮忙递个工具,端个茶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张大妈则端着一大盆刚出锅的韭菜鸡蛋馅饼,挨个摊位送:“大伙儿辛苦了!尝尝!尝尝!刚烙的!”
阳光,笑语,食物的香气,工具碰撞的叮当声,构成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社区画卷。
然而,“磐石”摊位的核心——那位靠“炎阳炉2.0”续命的“老板”,此刻并未出现在这喧闹的广场上。李如玉依旧留在“磐石维修”店内。她靠在新躺椅上,盖着薄毯,“炎阳炉2.0”在角落散发着恒定的暖意。店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的“咔哒”声。
她手里拿着一本鹿玖从图书馆借来的《简明中国法律常识》,眉头微蹙,看得颇为吃力。那些关于“公民权利义务”、“民事诉讼”、“行政处罚”的条文,对她这位习惯于“口含天宪”、“生杀予夺”的女帝而言,无异于天书。但她的眼神却异常专注,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
“…法者,民之轨范…非君王独断…”她低声念着书上的句子,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推演着什么,“…此间‘法度’…竟能束‘强权’…奇哉…”
广场上的喧闹隐隐传来,她偶尔会抬眼望向店门的方向,似乎能透过卷闸门看到那热闹的场景。鹿玖那小子…此刻定是忙得团团转,却又乐在其中吧?她脑海中闪过鹿玖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句“我们‘磐石’接了!”的豪言壮语。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掠过唇角。
就在她沉浸在书中的“法度”世界时,体内那股被暖意牢牢压制的寒意,毫无征兆地躁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毒蛇被惊扰,猛地昂起了头颅!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从骨髓深处炸开!
“唔…”李如玉闷哼一声,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她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而下!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如同决堤的冰河,疯狂冲击着“炎阳炉2.0”构筑的温暖防线!
是距离太远?是今日心神消耗(看书思考)过度?还是那寒毒竟能感知到她心神波动,伺机反扑?
平板电脑上,玲珑的警报无声地闪烁!代表体表温度的曲线骤然跳水!苏青博士留在店内的简易监控画面也捕捉到了李如玉的痛苦情状!
与此同时,街心广场上。
苏青博士手腕上连接着玲珑的智能手表突然剧烈震动!屏幕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报!他低头一看,脸色“唰”地变了!
“小鹿!不好了!陛下…陛下寒毒发作了!体温骤降!”他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鹿玖正用“磐石劲”的柔劲,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老大爷老花镜的歪斜镜框掰正,闻言浑身剧震!手中的老花镜差点脱手!他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被惊恐和焦急填满!什么便民服务日!什么维修!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各位街坊!对不住!急事!摊子先收一下!”鹿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一把抓起工具包,拔腿就往小店方向狂奔!速度快得只在人群中留下一道残影!
“哎!小鹿师傅!”
“怎么了这是?”
“如玉姑娘出事了?”
人群一阵骚动,议论纷纷。老王叔和张大妈也急了,连忙帮着苏青博士收拾摊子。
鹿玖心急如焚,将“磐石劲”催发到极致,身影如风般掠过街道!他从未感觉这条熟悉的巷道如此漫长!
“砰!”他粗暴地撞开店门,冲了进去!
店内,寒气弥漫!李如玉蜷缩在躺椅上,身体剧烈颤抖,薄毯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她的嘴唇冻得发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冰晶,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正以她为中心疯狂地散发开来!
角落里的“炎阳炉2.0”正发出过载般的嗡鸣,功率被强行推到最大!液晶屏上显示的温度已经飙升到了危险的45c!但吹出的热风,似乎完全无法穿透李如玉周身那层无形的、越来越厚的“冰茧”!
“陛下!”鹿玖目眦欲裂,扑到躺椅前!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寒!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怎么办?!
强行加大“炎阳炉”功率?它已经在极限了!
喂药?苏青博士的“能量中和方案”还停留在模型阶段!
内力输送?他的“磐石劲”霸道刚猛,与陛下至阴至寒的内息属性相冲,强行输送恐怕适得其反!
就在这万分危急、鹿玖几乎绝望的时刻!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暖意!外热!生机!烟火气!
陛下在恢复期,对老王叔的红薯、张大妈的饺汤、乃至这“便民服务日”的人间暖意,都似乎有着奇特的感应和安抚效果!
“烟火气…对!烟火气!”鹿玖猛地看向店外!广场上的喧嚣声隐隐传来!
他不再犹豫!一把扯开裹在李如玉身上的冰冷薄毯!在李如玉痛苦的颤抖中,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磐石劲”,小心翼翼地将她冰冷刺骨的身体拦腰抱起!
入手的感觉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那是生命的重量!
鹿玖抱着李如玉,如同抱着易碎的冰雕,大步冲出店门!朝着街心广场那充满阳光、人声、食物香气和烟火气的地方,狂奔而去!
“让开!都让开!”鹿玖嘶吼着,抱着李如玉在人群中穿梭!
广场上的人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纷纷避让!他们看到鹿玖怀中那个绝美却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女子,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是如玉姑娘!”
“天哪!她怎么了?好重的寒气!”
“快!让开地方!”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圆圈。鹿玖抱着李如玉,将她轻轻放在广场中央阳光最充足的地方!这里,离张大妈的馅饼摊最近,食物的香气混合着人群的体温和秋日的暖阳,形成一股浓郁而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鹿玖半跪在李如玉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她,用自己温热的双手紧紧包裹住她那双冰冷刺骨的手!他体内的“磐石劲”不顾一切地转化为最温和的热流,源源不断地试图传递过去!
“陛下!坚持住!我们在这里!在阳光下!在人群里!”鹿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坚定,“您感觉到了吗?老王叔的红薯香!张大妈的馅饼味!大家都在这里!”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当温暖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在李如玉身上,当食物的香气和人群的体温如同暖流般将她包围,当鹿玖那带着少年热血和守护意志的温和内息持续输入…李如玉体内那狂暴肆虐的寒意,仿佛遇到了克星,冲势猛地一滞!
她紧蹙的眉头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覆盖在睫毛上的冰晶,在阳光下开始缓缓融化。周身散发的那股刺骨寒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平板电脑上,那急剧下坠的体温曲线,终于艰难地止住了颓势,开始极其缓慢地…向上爬升!
广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奇异而令人揪心的一幕。老王叔端着一碗刚盛出来的、热气腾腾的红薯粥,张大妈捧着两个热乎的馅饼,想上前又不敢打扰。
苏青博士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这一幕,连忙掏出几个微型温度探头(之前给“炎阳炉”升级剩的),小心翼翼地贴在李如玉周围的空气中和地面,连接上平板,紧张地记录着这由阳光、人气、食物香气构成的特殊“能量场”数据!
李如玉紧闭的眼睑,在温暖的包围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滴融化的冰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鹿玖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那刺骨冰寒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回暖迹象,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一半。他抬起头,对着周围关切的目光,沙哑却坚定地说:
“没事了…陛下…会好的。”
阳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冰冷的“女帝”与温暖的少年,在这喧闹的市井烟火中,构成了一幅震撼而温暖的奇异画卷。而“磐石”之名,也在这惊鸿一瞥的“帝影”与少年守护的执着中,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位街坊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