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金秀媛来接我们去景福宫参观。她穿着淡粉色韩服，发髻上别着一支雕花银簪，阳光下闪闪发亮。老邻居借口要查资料留在酒店，老张则说要去体验韩国桑拿——我知道他们是在给我们创造独处机会。
景福宫游人如织，金秀媛像个专业导游，详细讲解每座建筑的来历。\"这是勤政殿，朝鲜君王处理朝政的地方...那边是庆会楼，用来接待外国使节...\"她的声音轻柔，偶尔碰到我的手臂，像羽毛拂过。
在香远亭前，她突然说：\"吴先生，能帮我拍张照吗？就站在那个位置。\"
我接过她的手机，透过镜头看她——亭台楼阁间，她静静站立，韩服裙摆微微飘动，像一幅古画。按下快门的瞬间，她突然做了个心形手势，笑得像个少女。
\"这张...能发给我吗？\"我红着脸问。
她抿嘴一笑：\"当然可以。\"接过手机操作了几下，我的手机立刻响了。不止照片，还有一条消息：\"和吴先生在一起的时光很幸福。\"
我抬头，她假装在看远处的宫殿，耳根却红得透明。
中午在仁寺洞吃传统拌饭，她坚持要帮我搅拌。\"要这样，\"她拿着勺子，手腕灵巧地转动，\"让每种食材都均匀分布。\"她的手不小心碰到我的，两人同时缩回，勺子\"当啷\"掉在石锅里。
老板娘在旁边偷笑，用韩语说了句什么。金秀媛的脸立刻红到脖子根，小声告诉我：\"她说...说我们很般配。\"
我的心跳快得像打鼓，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老邻居，语气异常严肃：\"立刻回酒店，有新发现！\"
酒店房间里，老邻居面前摊着几张放大的照片，是漆盒底部的契丹文符号。\"我查了一上午资料，\"他指着其中一个奇怪的标记，\"这不是普通坐标，而是警告！\"
金教授也赶来了，看到照片后脸色大变：\"这是高丽王室的危险标记！意思是'擅入者死'...\"
\"会不会是虚张声势？\"我问。
老邻居摇头：\"古代王室没闲工夫开玩笑。这个地点很可能有机关或者...\"
\"诅咒？\"老张插嘴。
\"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金教授推了眼镜，\"但这更说明那里藏着重要东西。高丽王室擅长机关术，根据史料记载，他们会在藏宝处设置陷阱保护珍宝。\"
金秀媛担忧地看着父亲：\"那还要去吗？\"
\"去，但要更充分的准备。\"金教授转向我，\"吴先生，您团队有考古经验吗？\"
老邻居挺起胸膛：\"我参加过马王堆汉墓的发掘。\"我感到十分好笑，挖掘马王堆汉墓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呢，这牛吹的太不着边际了。
\"太好了。\"金教授点点头，\"我已经申请了特别通行证，三天后出发。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研究所有关于高丽机关术的资料。\"
接下来两天，我们几乎泡在研究所。金教授找来大量古籍复印件，老邻居则负责解读那些晦涩难懂的描述。我主要任务是陪金秀媛去采购装备——从登山绳到防毒面具，清单长得吓人。
\"父亲总是过分谨慎。\"她一边检查绳索一边说，\"上次去济州岛考察，他带了全套潜水装备，结果只是去看个岸边的沉船遗迹。\"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学着老邻居的口气说。
她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吴先生，如果...如果这次有什么意外，我想告诉您...\"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什么？\"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在漆盒里藏了封信，放在酒店床头柜抽屉。如果...如果我不在了，请您读它。\"
我抓住她的肩膀：\"别说傻话！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她勉强笑了笑，眼睛却湿漉漉的。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其实一直在害怕。我不顾周围店员的目光，把她拉进怀里：\"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事。\"
她在我怀里轻轻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
出发前一晚，金教授召集所有人开会。桌上摊着一张手绘地图，标记着从开城工业区到目标地点的路线。
\"根据坐标，藏宝点在这个废弃的寺庙地下。\"金教授指着地图上一个红点，\"问题是，这里离军事分界线只有五公里，巡逻很密。\"
老张挠头：\"不能光明正大地挖吧？\"
\"当然不能。\"金教授笑了，\"所以我们以'考察地表遗迹'为名进去，实际...\"他做了个向下挖的手势。
老邻居提出疑问：\"怎么确定具体位置？总不能把整个寺庙翻过来。\"
\"有这个。\"金教授拿出一个小型仪器，\"地下空洞探测仪，能探测到五米深的地下空间。\"
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但我注意到金秀媛一直心神不宁。散会后，我悄悄跟着她来到酒店天台。
首尔的夜空难得晴朗，几颗星星顽强地穿透光污染闪烁着。她趴在栏杆上，背影单薄得像张纸。
\"在想什么？\"我站到她身边。
\"小时候，母亲带我去算命。\"她轻声说，\"算命先生说我会在异国遇到真命天子，但...\"她转过头，\"也会经历一次生死考验。\"
我强作轻松：\"算命的话哪能全信。\"
\"吴先生，\"她突然问，\"您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个问题太突然，我一时语塞。
\"有时候我看着您，\"她继续说，\"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您。特别是当您专注看古董的时候，那种神情...很熟悉。\"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我想起老邻居说过，古玩圈确实有人相信\"物缘\"——某些人会莫名被某些物件吸引，可能是前世的羁绊。
\"如果真有前世，\"我半开玩笑地说，\"我大概是高丽宫廷的陶瓷匠，你是王室公主，我们...\"
\"私奔了。\"她接上我的话，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然后被抓住，处死。\"
这个黑暗的转折让我心头一颤。我们沉默地站着，夜风越来越冷。远处，南山塔的灯光像颗永不熄灭的星星。
\"该回去收拾行李了。\"最后她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回到房间，我打开床头柜抽屉，果然看到一个白色信封，上面用韩文和中文写着\"致吴先生\"。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拆开——我要亲手把它还给她，在我们平安回来之后。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突然震动，是金秀媛发来的消息：\"明天就要出发了，无论结果如何，认识您是我最大的幸运。晚安，好梦。\"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道：\"明天见，一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