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和苏灵儿刚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找到位置坐下，还没来得及研究那本烫着金边、厚得像砖头的菜单，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哟！灵儿！真巧啊！你也在这儿？”
凌凡抬眼一看，一个穿着笔挺深蓝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还喷了浓烈古龙水的年轻男人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脸上堆满了惊喜的笑容，
眼神却像雷达一样在苏灵儿和凌凡之间来回扫射，尤其在凌凡那身休闲装上停留了至少三秒，眼神之中立马透露出明晃晃赤裸裸的鄙夷。
很显然，这是一个用第一印象决定态度的家伙。
而他压根，就看不起凌凡。
苏灵儿好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冷淡：“杨千万？你怎么在这儿？”
“嗨，这不是跟几个朋友谈点小生意嘛，刚结束，正准备走呢，一眼就看见你了，缘分呐！”
杨千万仿佛没察觉到苏灵儿的冷淡，自顾自地拉开旁边空着的椅子就想坐下，“这位是？灵儿，不介绍一下？”
他目光转向凌凡，下巴微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凌凡，这是杨千万。”
苏灵儿介绍得很简洁，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
“朋友？”杨千万拖长了音调，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上下打量着凌凡，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地摊货。
“凌…凡？幸会幸会。我是杨千万，做点小投资的。看凌兄弟这身打扮…挺…别致的啊？苏恩这种地方，穿得这么…随意就来，还挺少见。”
他刻意加重了“随意”两个字，脸上的笑容假得能掉粉。
凌凡本来因为苏灵儿的介绍，还打算给个面子点点头，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是这味儿。
苏恩餐厅又怎么了？
说到底还不是一家餐厅，交易额年年下滑。
更何况他还去过莲花酒楼呢，人均消费万把元，苏恩更是看不上。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在欣赏杯子上的水珠。
“啧，”凌凡放下水杯，发出一声轻响，这才抬眼看向杨千万，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
“呦？吃个饭看把你能的。“
“这餐厅是镶金了还是贴钻了？穿身西装打条领带，不知道的还以为搁这儿装名媛拍打卡照呢？”
“这样吧，把你小红书账号发给我，我给你刷点水军数据，支持你账号起号。”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内容却像淬了毒的针。
“你！”杨千万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浮上一层猪肝色。
凌凡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这不就是我和灵儿随便找的小饭馆，进来填个肚子嘛。也就你需要这么…嗯，‘正式’？”
他刻意模仿了杨千万刚才的语气，还摊了摊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舒适但确实不“高档”的休闲装。
“穿这么板正，你不热啊？还是说…怕别人认不出你是‘成功人士’？”
这让凌凡想起一句话。
若不披上这件袈裟众生又怎知我尘缘已断、金海尽干。
若不富贵归乡，宛若锦衣夜行。
“噗…”旁边的苏灵儿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用手掩住嘴，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她没想到凌凡怼起人来这么犀利，还这么…接地气。
杨千万的脸彻底黑了，被当众嘲讽“装名媛”，尤其是被苏灵儿听到，这简直比打他耳光还难受。
他好不容易见到女神在同一家餐厅吃饭。
可不允许自己被羞辱，好印象被破坏！
他今天可是高价请了钢琴大师来给他和女神的重逢助兴。
可不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给破坏了！
他指着凌凡，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显得有些尖利：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除了嘴硬还会什么？”
乡巴佬？
凌凡挑眉。
他身上穿的衣服其实也不便宜，是牌子货。
但是在杨千万眼中就是乡巴佬，那他还能说什么，只能顺从。
“灵儿，你看看你交的这都是什么朋友？一点教养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找回场子，目光扫过餐厅中央那架锃亮的三角钢琴，计上心来：
“你不是能说会道吗？苏恩是什么地方？是品味和文化的地方！不是穿个破t恤就能进来充大瓣蒜的！你要真有文化，懂点艺术，敢不敢证明一下自己？别光靠一张嘴皮子糊弄人！”
他指着那架钢琴，挑衅地看着凌凡：
“喏，那里！有本事你上去弹一段？让大家看看你除了耍贫嘴，肚子里还有没有点真东西？要是连琴键都认不全，趁早滚蛋，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也省得灵儿跟着你丢份儿！”
“而且我请了专业大师，有他做评判，绝对公平！”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侮辱和逼迫了。
“杨千万！你够了！”
苏灵儿霍地站起来，俏脸含霜，
“凌凡是我请来的客人，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们吃什么穿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要他证明什么？收起你那套无聊的优越感！”
神人同学。
苏灵儿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样一位追求者。
她以前还感觉到有些烦恼。
现在看来.....
这是纯神经病。
她转向凌凡，声音放柔，带着明显的担忧：“凌凡，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我们换一家吃，不在这儿受这闲气。”
她伸手轻轻拉了拉凌凡的衣袖，示意他别冲动。
苏灵儿知道杨千万的用意，
激将法，然后设了个自证陷阱。
无论凌凡弹不弹，弹得好不好，杨千万都能找到借口继续奚落。
凌凡感受到了苏灵儿手指的微凉和那份维护的心意。
他侧过头，对着苏灵儿安抚性地笑了笑，眼神清澈温和：“没事，灵儿。苍蝇嗡嗡叫，不搭理它，它反而叫得更欢。”
凌凡轻轻拍了拍苏灵儿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示意她安心坐下。
然后，他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目光平静地看向因为苏灵儿的维护而更加气急败坏的杨千万。
“证明自己？”凌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有意思。我好像没义务向你证明什么。不过嘛…”
他的目光越过杨千万，落在那架在灯光下流淌着优雅光泽的三角钢琴上，眼神似乎有些飘远，又带着一丝怀念。
“既然你觉得，弹琴就等于有文化…行吧。”凌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几桌看热闹的客人耳中，“正好，这架琴看着还行。我也很久…没碰了。”
“呵呵。”
杨千万哈哈一笑。
“你叫凌什么来着——”
“凌凡。”
凌凡平静地回答道。
“我佩服你的勇气。”
“既然你这么痛快地答应了，我就大发慈悲地让你死个明白！”
杨千万开心到了极点，真有傻子直勾勾地往陷阱里跳啊。
他现在就要揭露凌凡的真面目，一点点地打击凌凡在苏灵儿心里的印象！
“你不是要和我做对手，要比就比真材实料！我可是请个英国的钢琴大师过来弹奏钢琴曲。”
“凌凡，我会让你输个明白，让你知道你到底输给了谁。”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一个成名已久的大师。
到底谁会赢，那必然是他，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