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过多久一个自称颜秋儿的女子,找到了她。
颜秋儿告诉凌雪:“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而我们的神明更是无所不知。你可知,背叛者的惩罚是什么吗?”
凌雪心存侥幸,还想偷袭颜秋儿,却被她反手一掌打趴在地上。
颜秋儿一脚踩在凌雪的头颅上,轻蔑地道:“天神的背叛者,会被抽筋扒皮。死后魂魄入无间轮回,受烈火烹炸之刑!”
她脚下猛然用力,凌雪感觉到自己头颅都要裂开。
生死一线的时候,凌雪急忙道:“我还有用,不要杀我!我是丰国的公主,我可以想办法继续壮大归元教!归元天神肯定需要我的对吗?我……我和齐国太子交情匪浅,若将来有一天我能做齐国的皇后,还能把归元教也带去齐国发扬光大!”
最终,她的话打动了颜秋儿。
颜秋儿以侍女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凌雪表面上对颜秋儿礼遇有加,可实际上却很厌恶被人监视的滋味。
于是,她对颜秋儿道:“丰国现在风头紧,不适合发展分教,而齐国官方还没有针对我们归元教的举措,不如想办法先拿下齐国,让齐国的子民也能受到归元教的福音教化!”
颜秋儿被打动,先一步来到了齐国,并用冯英妾室的身份作为伪装,开始提前布局。
溯梦回影,至此结束。
凌雪在梦境里依然呢喃着:“谁也别想控制我,谁也别想!”
她猛然惊醒,对上凌真又怜又恨的眼神。
凌真苦笑:“原来这些年来,我对你所有的关怀宠爱,在你看来通通只是利用。阿雪,在你心里,我们兄妹之间当真已无半分亲情了吗?”
事已至此,凌雪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痴痴地笑着:
“亲情?皇家哪儿来的亲情?你有吗,皇兄?当年,若不是看到我身上的价值,可还会当我是你的妹妹?”
凌真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室中人见惯了钩心斗角,利益往来。他对凌雪这个妹妹的感情确实并不纯粹。
凌雪幼年时的悲惨遭遇,确实曾让他生出怜悯之情。
后来他也曾想过,若这个妹妹能成为齐国未来的皇后,便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于是自己才对她更加上心和宠爱。
可这么多年来的相依相伴,若说全无感情,又好像不对。
人心,能有几分纯粹?
又有多少感情,都缠在利益的网里,难辨真假?
孰是孰非,本就没个分明。
离开鸿胪寺的时候,谢守正问东方起:“殿下,就这么把凌雪那个幕后凶手放过了?这岂不是纵虎归山?”
东方起道:“凌雪是丰国公主,于情于法都只能交给他们处置。倒也不算纵虎归山,凌雪毕竟犯了大错,险些引发两国争端。此事,会随国书传到丰国国君手里。凌真无法替她隐瞒。就算丰国不处死她,她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林倾月道:“我猜,她回不到丰国了。”
谢守正挠了挠头,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林倾月只冷笑一声,驾马而去。
东方起道一声:“等我一起!”
谢守正在后面喊着:“怎么就走了呢?哎哎,说完再走啊!说话说一半不说了,要急死人吗?”
红瑶轻笑一声:“谢大人,其实你自己动脑子想想也能知道是为什么。那个凌雪公主已被林副使打成了废人,回国之后的下场有多惨,可想而知。你若是她,会愿意回去受活罪吗?”
谢守正恍然大悟:“所以……哎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公主偏偏走上了歪路。”
暮色渐浓,晚风入室,粉白床幔轻轻飘动,方向难定。恰似人的命运,纵是挣扎,终难改写。
凌雪躺在床榻上,呆呆地看着床幔出神。
“阿雪,吃饭了。”
屋里侍从尽退,凌真亲自捧着粥碗,坐在凌雪的床边。
凌雪抬眸望来:“事到如今,你还愿意管我?”
凌真轻轻地搅弄着碗里的粥,声音带着淡淡的怅然:“或许皇家只重利益,可你我兄妹之间岂能没有半分真情?”
“当时,我撞破你归元教徒的身份时,若不是你出手拦下,颜秋儿已经将我杀害。你要将我做成傀儡人,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凌雪嗤笑:“皇兄啊,你还真是会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是觉得,把你做成傀儡人要比死人对我的用处更大。”
她的笑容冷了下去,望着凌真一字一顿的道:“皇家无亲情,我对你也只有利用而已。所以皇兄,你尽管恨我怨我吧,最好现在就一刀杀了我。”
凌真抿了抿唇,道:“我不会杀你。回到丰国之后,父皇那边……我也会尽力为你求情。”
“大可不必。”她冷冷地道,“我们的父皇是多么冷血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作为一个废掉的棋子,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抛弃。”
“我还是很遗憾啊!这些年我一直努力地想要逃脱,想要改变,想要颠覆!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到。我还真是没用啊。”
“阿雪,事到如今你怎还执迷不悔!”
“皇兄,”凌雪忽然笑了,“我忽然很想念你在丰国给我种的那片芍药园,也不知道那些芍药如今开放了吗?”
“应该开了吧。”凌真垂眸,思及往事有些出神。
“皇兄,我早上看到鸿胪寺后院的也有几株芍药,你替我摘几朵吧。”
“你乖乖吃完了饭,皇兄就给你摘。”
“不,我现在就要,现在就摘!皇兄,你就再宠阿雪一次,好不好?”
娇嗔的语气、明亮的眼眸,仿佛还是从前天真无邪又跋扈的小公主,叫人不忍拒绝。
凌真把碗放到一旁,站起身来:“好,皇兄去给你摘芍药。花摘来了,你就要好好吃饭。”
凌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边渐渐地浮出一抹笑:“其实我输的也不算惨啊,至少我谋得了几分真心。皇兄你……保重。”
等凌真摘了花回来,就看到凌雪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一支金钗贯穿了她的脖颈,殷红的血从伤口漫开,在那袭素白长裙上蜿蜒流淌。
“阿雪!”
粉白的花朵从凌真手里跌落,凋零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