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洞府内,麟磬从随身芥子当中,取出摇椅躺下,正悠闲地轻晃,半合着眼。
而因为麟清和敖川之母素有交情,加上它答应了少蘅会好好照顾于它,故而它亦取出个蒲团,抛给小白龙卧息。
“嘭!嘭!嘭!”
纵使已施了禁制,仍有闷响时不时地传出,足以辨出乃是雷霆轰鸣。
小青麟忍不住睁开眼,侧着脑袋打量着那一间石室,说道:“这般雷霆道韵,实在是猛烈至极,她该不会撑不住吧?”
白龙正啃着一枚金菩果,闻言顿时想了一想,回忆起当年在均天神山上少蘅活生生磨死那三境老妪的画面,些许担忧顿时被拂去,答道:“放心好了,我同她订有血契,她若是有生命危险,我也不会好受。”
“现在应该是无妨的。”
麟磬点了点头,却有些感慨地说道:“少蘅闭关足有四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进度如何,那雷霆轰鸣日日响起,她纵使不受太严重的伤势,只怕也不好受。”
“人族修行,竟然如此刻苦,明明以她的天资,哪怕按部就班,不出半个甲子,也应当能顺利晋升第三境吧。”
纵使少蘅不曾向她吐露过自己的资质为何,敖川也是条嘴巴很严的小龙,但不妨碍麟磬可以自行猜出。仅是身怀先天神通【青帝】,就足以让少蘅列入第一等的天骄,更甭提她修行时吐纳灵气的声势之浩荡,足可窥见根骨资质的不凡。
敖川盘在蒲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等将最后一点金菩果都啃入肚中,运转法力炼化其中灵气,同时答复。
“按她的话来说,平凡和不凡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天赋这种先天注定的东西,要去分一个高低贵贱出来,实在没有意思。”
“少蘅说她甚至可以忍受平凡的资质,但她无法忍受‘庸’,她不能忍受每一个‘明明我应该可以,但是当初怎么怎么样,所以才……’,所以她要抓紧一切所能抓住的。”
敖川出生不过寥寥三年,却已修成了第三境初期。
这固然因为真龙血脉得天独厚,但它也心知肚明,这亦是自己刻苦勤修所得,而这受了谁的影响,不言而喻。
小白龙嘿嘿一笑:“不过要真让她变成平凡资质,她定会闹翻的。”
“那是自然,要是你我这等天妖的血脉变得驳杂,那岂不是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麟磬答道,同时在摇椅上翻了个身。
它忍不住想,当初清姨让自己堂堂天妖,瑞兽麒麟,跟在一个修为方才第二境的人修身边,是否也有着某些深意?
思考难得答案,时间却不曾停歇。
再转眼,已再度过四个月有余。
那石室内传出来的雷响,已渐渐变得轻微,直到不可察时,那久久封闭的灰色壁垒终在一日瓦解,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少蘅的法力修为,不见如何增长,气息也稍显得颓靡,甚至双目上凝结出来一层厚厚的血痂。
“嗷?”
小青麟率先反应过来,腾飞而起,双角发出青色灵光,春回妖术当即施展,柔和之力垂泻在少蘅身上,助她气息快速地回复顶峰。
但待得它以神识扫过少蘅体魄,顿时盯着那双闭着的眼睛,惊道:“你的眼睛?!”
少蘅仍旧没有张开双眼,而是从她专门储存杂物的三宝镯中,取出条白色绫带,束在眼前,随后点了点头道:“我在参悟雷典的时候,受了伤势,目前双目失明。”
没办法,那雷典太过桀骜难驯,从未妥协,她只能一次次以泥丸碎裂的代价,强行渗透,参悟其中精髓。
而这篇经文中,本就蕴含着雷霆大道的真谛,堪称为雷道的一角所化,久而久之,就对她造成了妨害。
泥丸位于双眉间,本就处在对人族至关重要的头部,稍有损伤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少蘅以【青帝】之力加以护持,时刻戒备,但还是被雷霆钻了空子,伤了连接双目处的神经。
“啊,怎会如此!”
小青麟飞来凑近,蹭了蹭她的面颊,瞧着那束目的白绫,有些抱歉地说道:“我治不好你的眼睛,其中还夹杂着太过厉害的雷霆之气,我无法化解。”
少蘅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笑道:“这有什么,一双眼睛换得我得窥此篇经文的全数精妙,简直值得不能再值了。”
“这《洞玄玉枢雷典》乃是以《九天应元洞玄玉枢雷霆大法》为总纲,可呼召风雷、伏魔降妖、祈晴雨、止涝旱。它以天人感应论在人体内,借五脏以通五行、养五雷,最后凝聚一道玉枢雷性,堪称威力绝伦,世间罕见。”
“我虽无法降伏它,使其化作法力周天,但其中精妙我已尽得,只需慢慢体会,假以时日,也定能掌握玉枢雷性,成为一大杀招!”
此刻小白龙也飞到了她的身旁来,开口安慰道:“也是,总归等到你晋升第四境的时候,生命位格晋升,无论有何残缺,都可以在此过程中重塑的。”
修行生灵在前三境,虽生机旺盛,但除却特殊种族或灵丹妙药,极少能办到断肢重生。
但一旦晋升第四境,位格拔升,便是有所改变,精于气血熬炼的生灵,甚至可以做到滴血再生,被灭杀的难度也是大大提高。
不过少蘅闻言,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无妨,只要我散开灵识,方圆十里的场景都可尽数阅览。而且我这眼睛也不是全毁了,毕竟【青帝】生机绵延,如同阿磬你说的,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保下了双目的一丝生机,只是其中残留的雷霆道伤难以被抹除,只能一日日地去消磨。”
“等到道伤被除,我这眼睛,自然就能重新视物了。唯一可惜的是天工瞳,须借人眼为媒,此能施展,也因此受限了。”
少蘅虽然如此说,但言语中倒是没有明显的遗憾。
而且她指着自己的这双眼,勾起了唇角。
“目前预备返宗,这双眼伤得恰好。”
“这哪里是我强行参悟雷典而被伤的,这是江云绛欲要杀我时,给我留下的伤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