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乔曦在错综复杂的巷弄间穿梭，夜行衣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身后隐约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摆脱追踪。拐过第七个弯时，她瞥见圣保罗教堂哥特式的尖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毫不犹豫地闪身钻了进去。
教堂内一片漆黑，只有彩绘玻璃窗透下的月光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兰乔曦靠在门后喘息片刻，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从怀中掏出那份标着\"绝密\"的文件。她熟练地取下藏在发间墨色玉兰中的微型相机，借着彩色月光开始逐页拍摄文件内容。
\"咔嚓、咔嚓\"——快门声在空旷的教堂内显得格外刺耳。兰乔曦的手很稳，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这份江北布防图一旦传回R国，她的祖国将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占据绝对优势。
最后一页拍完，她迅速将相机藏入圣母像底座的暗格中。明日会有清洁工来取——那是她发展的下线之一，一个毫不起眼的哑巴老太婆，没人会怀疑她。
\"兰小姐深夜来做祷告？\"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忏悔室方向传来，惊得兰乔曦几乎跳起来。她猛地转身，看见任安宰手持烛台从十字架后转出，烛火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动，投下摇曳的阴影。
兰乔曦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有、有人追我！\"她踉跄着扑进任安宰怀里，感觉到他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骤然加快的心跳，\"是...是白天那个转学生...\"
任安宰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他一手护住兰乔曦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手枪。教堂大门被夜风吹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但空荡荡的台阶上只有几片落叶在风中打转。
\"没事了。\"任安宰轻拍兰乔曦颤抖的肩，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他没有看见兰乔曦埋在他胸前时，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得逞弧度。
烛光下，任安宰的目光落在兰乔曦脸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痕上，心脏猛地一缩。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世，她都会带着这样的伤痕出现在他面前，有时是刺客所伤，有时是自残。而每一世，他都无法控制地心疼，明知是陷阱也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疼吗？\"他忍不住伸手轻触那道伤痕，指尖微微发抖。
兰乔曦仰起脸，眼中恰到好处地泛起泪光：\"不疼...只是害怕。\"她故意让一滴泪滑落，看着任安宰的瞳孔因这滴泪而紧缩，\"她突然出现在我宿舍，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我逃出来的时候被她抓伤了...\"
任安宰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想起了鹤珍珍那双如猫般锐利的眼睛和总是带着讥讽的嘴角。这个女人，每一世都阴魂不散地追杀兰乔曦，无论他如何保护都无法阻止悲剧发生。
\"我送你回去。\"他脱下外套披在兰乔曦肩上，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今晚我找人守在女生宿舍楼下。\"
兰乔曦乖巧地点头，却在心里冷笑。她太了解这些男人的保护欲了——只需要几滴眼泪，一个颤抖的肩膀，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盾牌。
走出教堂时，远处传来整齐的军靴声。一队士兵举着火把朝这边跑来，为首的正是顾宥泽。他看到任安宰和兰乔曦时明显一愣，随即加快脚步。
\"兰小姐！\"顾宥泽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你没事吧？我们接到报告说有可疑人员在附近活动...\"
兰乔曦立刻往任安宰身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这个动作让两个男人同时心头一紧。
\"她已经受惊了，顾团长。\"任安宰不动声色地挡在兰乔曦前面，\"鹤珍珍今晚袭击了兰小姐的宿舍，我需要立刻送她回去休息。军务上的事明天再说。\"
顾宥泽的目光在兰乔曦脸上的伤痕停留片刻，眼中怒火更甚：\"又是鹤珍珍！\"他转向兰乔曦，声音立刻柔和下来，\"兰小姐需要军医吗？我可以...\"
\"不必了。\"任安宰打断他，手臂自然地环住兰乔曦的肩膀，\"我会照顾好她。顾团长还是去查查督军府的安保吧，让一个疯女人随意进出军事重地和学校，传出去有损国军声誉。\"
顾宥泽脸色阴沉，但看到兰乔曦苍白的小脸，终究没再说什么。他示意士兵们让开一条路：\"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学校。\"
\"不用。\"任安宰拒绝得干脆利落，\"人多反而显眼。顾团长不如去查查鹤珍珍现在在哪，免得她又发疯伤人。\"
看着任安宰护着兰乔曦离去的背影，顾宥泽握紧了拳头。他转身对副官下令：\"去查！鹤珍珍今晚所有行踪！还有，派两个便衣守在女校附近，别让兰小姐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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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督军府会议室里传来顾宥泽拍桌子的巨响。
\"江北布防图失窃？！什么时候的事？\"他瞪着面前满头大汗的参谋长，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参谋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报告团长，是昨夜档案室遭窃，但奇怪的是...\"他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墙外的什么人听见，\"文件今早又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顾宥泽一把抓过文件袋。
\"每页右下角都多了个梅花形状的水渍。\"
顾宥泽快速翻阅文件，果然在每一页的角落都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梅花印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标记他太熟悉了，兰乔曦发间那支墨色玉兰，在特定角度下看就是这样的形状。
“这他妈的明显是鹤珍珍在嫁祸——”顾宥泽刚想睡吃来了说出那个名字，但是又有点觉得不对，心头一阵烦躁。
怎么可能？昨晚兰乔曦明明一直和任安宰在一起，而且她只是个普通女学生...
\"团长，还有件事...\"参谋长欲言又止，\"特别调查处的鹤处长今早带人闯进档案室，说是要查昨晚的火灾痕迹。我们拦不住...\"
顾宥泽冷笑一声：\"她当然积极，贼喊捉贼罢了。去查查她昨晚的行踪，特别是火灾前后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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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女中的音乐教室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光可鉴人的钢琴上。任安宰站在兰乔曦身后，耐心地指导她弹奏德彪西的《月光》。
\"这里应该这样...\"他俯身从背后环住她，双手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兰乔曦身上白玉兰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兰乔曦耳根泛红，故意在换指时\"不小心\"蹭过任安宰的手腕。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心中暗笑。这些支那男人真是好骗，一个眼神、一次不经意的触碰就能让他们神魂颠倒。
\"任老师...\"她突然停下弹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做过坏事，你会原谅我吗？\"
任安宰浑身一僵。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世，兰乔曦杀人后都会用这样迷茫的眼神看着他，问出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而每一世，他的回答都未曾改变。
\"只要是你，我都会原谅。\"他温柔地反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无论你做过什么。\"
兰乔曦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恢复清澈。她不知道，此刻她藏在琴凳下的发卡正微微震动——那是R国上司传来的新指令：\"已确认江北地下布防图是假的，不惜一切代价夺取真图，这次不能再失手。\"
窗外，鹤珍珍冷眼旁观着音乐室内亲密的两人。她手中的档案清楚地记录着：兰乔曦，原名山本绫子，R国陆军情报处培养的王牌特务，三年前以留学生身份潜入中国，专门负责接近军政要员窃取情报。
档案里还附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山本绫子站在R国间谍学校门口，眼神冷酷得不像个孩子。鹤珍珍的手指抚过照片，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凹痕。
\"玩得很开心啊。\"她轻声自语，转身朝校长室走去——是时候揭开这场戏的幕布了。
校长室里，头发花白的老校长听完鹤珍珍的陈述，脸色变得煞白：\"鹤处长，这、这太难以置信了！兰同学平时表现那么优秀，各科老师都夸她...\"
\"这是她的档案和证据。\"鹤珍珍将一叠文件拍在桌上，\"包括她在R国间谍学校的毕业照和指纹比对结果。校长，我需要您配合我立即控制兰乔曦，否则国家机密将面临重大威胁！\"
校长颤抖着手翻阅文件，额头上渗出冷汗：\"如果...如果这是真的，我当然配合。但鹤处长，您确定没有弄错吗？兰同学她...\"
门突然被推开，任安宰和顾宥泽一前一后闯了进来。任安宰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又是你！\"他一把抓起那些文件，\"鹤珍珍，你到底要纠缠兰小姐到什么时候？\"
顾宥泽也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鹤珍珍笼罩在阴影里：\"鹤处长，伪造军务文件是重罪。这些所谓的'证据'，经过核实了吗？\"
鹤珍珍冷笑一声：\"顾团长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何江北布防图会在一夜之间和兰乔曦的发簪一模一样，你们都知道那加密文件谁动都会落下下手人的指纹？而兰乔曦不理会那么蠢，她是用她的簪子揭开的！而且我还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布防图的复印件！\"
\"什么？！\"顾宥泽和任安宰同时变色。
\"别装了。\"鹤珍珍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赫然是一张微缩胶片，\"今早我的线人在她床垫下发现的，拍摄内容正是昨晚失窃的文件。你们两位'护花使者'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任安宰一把抢过证物袋：\"荒谬！兰小姐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
\"够了！\"校长突然拍桌而起，脸色铁青，\"鹤处长，没有确凿证据就诬陷我校学生，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这些所谓的证据，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
鹤珍珍不敢置信地看着校长：\"您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学生，也不相信国民政府特别调查处的正式调查？\"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实。\"校长冷冷地说，\"而事实是，鹤处长你三番五次针对兰同学，甚至不惜深夜闯入女生宿舍伤人。现在又拿这些来路不明的'证据'污蔑她，实在令人不齿！\"
顾宥泽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危险：\"鹤珍珍，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骚扰兰小姐，别怪我不顾同僚情面。\"
鹤珍珍看着面前三个男人愤怒的脸，突然笑了：\"你们都被她迷住了，是不是？任安宰，顾宥泽，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救美的英雄？\"她的笑声尖锐刺耳，\"你们不过是她利用完就扔的棋子！\"
任安宰猛地拔出手枪对准鹤珍珍：\"收回你的话！\"
\"开枪啊！\"鹤珍珍毫不畏惧地迎上枪口，\"杀了我，就能永远保护你的小美人了是吗？就像前世一样？\"
任安宰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前世？鹤珍珍全会知道...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音乐室的钢琴声突然传来，德彪西的《月光》飘荡在走廊里，优美而哀伤。任安宰的眼神瞬间软化，枪口也微微下垂。
鹤珍珍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突然朝门外冲去。她必须亲自抓住兰乔曦，哪怕要用强的！
\"拦住她！\"顾宥泽大喝一声，和任安宰同时追了出去。
鹤珍珍撞开音乐室的门时，兰乔曦正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美得如同天使。
\"山本绫子！\"鹤珍珍厉声喝道，\"以国民政府特别调查处的名义，你被捕了！\"
兰乔曦惊讶地抬头，眼中迅速蓄满泪水：\"鹤、鹤同学...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鹤珍珍亮出手铐，\"你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跟我走！\"
她刚迈出一步，任安宰和顾宥泽已经一左一右挡在了钢琴前。
\"你疯了！\"任安宰怒喝。
顾宥泽直接拔枪对准鹤珍珍：\"最后一次警告，鹤珍珍。放下手铐，立刻离开学校！\"
鹤珍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就别怪我了！\"
她突然从靴中抽出两把匕首，身形如鬼魅般绕过顾宥泽，直取兰乔曦。任安宰反应极快，一个侧踢将鹤珍珍逼退，同时护在钢琴前。
接下来的打斗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鹤珍珍以一敌二，匕首在空中划出森冷银光。顾宥泽的军装被划开一道口子，任安宰的右臂也挂了彩。但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将鹤珍珍逼入角落。
\"砰！\"顾宥泽一记重拳击中鹤珍珍腹部，她闷哼一声弯下腰。任安宰紧接着一个肘击打在她背上，鹤珍珍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跪倒在地。
\"够了！\"顾宥泽拦住还想继续攻击的任安宰，\"她毕竟是特别调查处处长，真打死了不好交代。\"
任安宰喘着粗气收回拳头，转身查看兰乔曦的情况。女孩缩在钢琴旁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看起来可怜极了。
鹤珍珍艰难地撑起身子，嘴角还挂着血丝。她看着两个男人围着兰乔曦嘘寒问暖的模样，突然笑了，笑声嘶哑而凄凉：\"你们会后悔的...等到她亲手割开你们喉咙的那天...\"
顾宥泽厌恶地皱眉：\"滚吧，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今天放过你。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鹤珍珍擦掉嘴角的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的内脏可能受伤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痛。但她的眼神依然锋利如刀，一一扫过面前的三个人。
\"记住今天，任安宰，顾宥泽。\"她一字一顿地说，\"当你们发现真相时，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
说完，她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音乐室。身后传来兰乔曦压抑的抽泣声和两个男人温柔的安慰，让她恶心得想吐。
走廊尽头，鹤珍珍终于支撑不住，靠墙滑坐在地上。她从内衣口袋掏出那支微型注射器，颤抖着扎入颈部静脉。止痛药迅速流遍全身，让她得以喘息。
窗外，阳光依然明媚，学生们欢声笑语不断。鹤珍珍闭上眼睛，任由黑暗一点点吞噬意识。
\"还没结束，山本绫子...\"她在陷入昏迷前喃喃自语，\"这一世...我一定要阻止你...\"